这个夏天,小屁孩整天吵嚷着要去游泳,偶尔带他去一趟小区的游泳池,在水里玩得像个欢快的小青蛙,自己还摸索学会了水下闭气。孩子他妈觉得也到了送他学游泳的好时机,便问教练可否报初级班。教练看了一眼这小身板,说能跟着学但不保证教会游。小屁孩这可不高兴了,非常淡定地说:从人类的表面看,并不能看得出他的实际技能。
他说的这一句与年龄不大相符话的吸引了我,可是当我再三追问他为什么这样觉得时,他却说不出所以然来。这小家伙这段时间正在听说书——《三国演义》和中国成语故事,所以常常会蹦出一两句惊人之语来。他说这句估计就是“人不可貌相”的一个注解吧。说到“人不可貌相”使我想起三十多年前村里的一位叫阿六的老人来。
阿六是村里一位老人,听力不好,村里人有时也叫他阿聋六,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但用“人不可貌相”形容他却最为恰当。
那个年代很多人都会有一种观念,那就是接触无儿无女、无兄无弟的孤寡老人会带来霉运,因此阿六并不受村里人待见。我家对孤寡老人并没有太多偏见。父亲在公家工作,家里种植的蔬菜、番薯等也多,常常接济他们一把,偶尔在中秋节还会给他们一两个月饼,所以阿六喜欢来我家。他到我家也并不客气,无论家里有人没人,开门就进,拉过凳子就坐。特别是冬天,常常蹲坐在我家灶膛前随意拿着父母拾回的柴草烤火,父母对他这种做法并没有太多的责怪,有时家里杀鸡鸭或炖个猪脚还会留他在家里吃饭。阿六有一双巧手,十里八乡没有人比他更加善于竹篾编织,编织的器物很精致耐用,所以我家里簸箕、粪箕、箩筐、菜篮等大部分出自他的双手。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抓鱼摸虾,他还特意为我编织过一个鱼篓。鱼篓不大不小,篾条不粗不细,端正圆润,摸上去完全不会扎手,引来了小伙伴们很长一段时间的羡慕。
阿六脾气古怪,其他人请他编织东西往往叫不动,就算他的本屋也不例外,但我家叫他,却随传随到。到现在,阿六已经去世30多年,我对于他的印象只停留坐在我家门口墩上佝偻着身体的老人而已,但他编织的菜篮子时至今日,我家依然保留着,簸箕仍然挂在墙上,细密、黑得发黑的篾条依然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