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爷赞叹程蝶衣“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确,这般的容貌、这般的境界,非蝶衣莫属。
十一年后,程蝶衣再次在那戏台方寸间,翩翩起舞。千娇百媚,柔情似水。
虞姬:大王!快将宝剑赐与妾身
项羽:妃子…不………不………不可寻此短见哪!
虞姬:大王!快将宝剑赐与妾身。
项羽:千万不可。
虞姬:大王!快将宝剑赐与妾身。
项羽:千万不可,千万不可。
虞姬:大王,汉兵他…他…杀进来了!
项羽:在哪里!
……啊呀!
刹那间,寒光闪过。他终于如了愿、了了结,于戏中羽化重生,永远地活在了霸王的世界里。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袁四爷说的对,这虞姬怎么演,都是得一死的。对于程蝶衣来说,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若说人生如戏,那么程蝶衣的人生就是一场戏,戏里戏外已分不清是真是假。戏里他是虞姬,为楚霸王项羽唱一次诀别、跳一曲红裙舞;戏外他也是虞姬,想守着师兄唱一辈子的《霸王别姬》:“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可惜,人生在世如春梦。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戏散了,就是梦一场。程蝶衣陷在了这梦里出不来,一辈子在这执着里醉死梦生。然而,他的师兄段小楼却戏里戏外分的清清楚楚、看的透透彻彻。到头来,最懂蝶衣的不是他的师兄,却是他的“情敌”菊仙。
影片的最后,两人唱戏。
“我本是男儿郎,又……”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错了,又错了”
重来,霸王唱响,虞姬自刎。
程蝶衣真的是唱错了吗?不,他没有错。他本就是男儿郎啊,却阴差阳错成了女娇娥。当年的小豆子,哪怕被师傅打的半死也是绝不改口,后来为了师兄他成了“虞姬”,成就了段小楼的“楚霸王”。可惜,程蝶衣是真虞姬,段小楼却是假霸王。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蝶衣喃喃道。段小楼像以前一样笑着说“错了,错了”,却不知程蝶衣这是在回首自己的一生。这一刻蝶衣终于从戏里走了出来,他的霸王早已经负了他。也正因此,他再无寄托,最终拔剑自刎。霸王别姬,最终虞姬挥别了霸王。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这句诗出自杜牧的《金谷园》,前两句是“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本是凭吊绿珠所作。《晋书·石崇传》记载:石崇有妓曰绿珠,美而艳。孙秀使人求之,不得,矫诏收崇。崇正宴于楼上,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君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杜牧过金谷园,即景生情,写下了这首咏春吊古之作。
虞姬与绿珠何其相似,虞姬为了她的楚霸王、绿珠为了她的夫君,在漫天风雨的岁月里回眸浅笑,清唱着“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万劫不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春去冬来,就让这往事,留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