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认为,男孩子在18岁以前,没有抽过烟,没有喝过酒,没有打过架,没有找过女朋友(暗恋也算),没有逃过课,没有和老师争执过,没有撒过谎,那就太可怜了。
当然如果说这些事情做得过了头,那就是悲哀了。
我是念中专的,以上的事件全部经历过,而且绝对是发挥到一定的水平。
曾经听初中的班主任说起,很多年前,念中专是一种荣誉,代表着学习比较理想。
但是我念中专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荣誉了。学习好的通常去念重点高中,普通一点的去读普通高中或者职业高中(有些职业高中还不如中专的水平,另当别论了。)那时候,大家认为调皮不好管理的学生和学习很差,或者家里没有太多钱去读大学之类的学生才会念中专的。我属于调皮的学生,而且家里没钱,所以只能念中专,学点技术,早点挣钱了。
我念的那所中专,是新成立的,是一所监狱的旧址改建的。以至于很多同学因为没有在开学时候找到学校,从而使得第一学期的上课时间推迟了一个星期。我是那所中专的第二届学生,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学校。
我们的宿舍楼是曾经的监舍,顺便提一句,这所监狱以前只是羁押男性服刑人员,而且都是重刑犯,再加上学校成立时间不久,所以每个楼层还保留着监狱时期的大铁门。学校的学生不多,男生和女生也就同住一幢楼,只是不同楼层而以。一楼和二楼住男生,三楼是教师宿舍和活动室,四楼住女生。
每天晚上楼层里那个大铁门“咣”一声关闭的时候,我会莫名联想到被国民党监狱迫害致死的烈士。
学校也是军事化半封闭管理,除了星期天外,学生不允许随意离校。因为以前是监狱,学校离市区比较远,附近也没有居民和从事商业活动的人,连行人都极少,再加上,学生大多并不是这个城市的,也就很少听说,哪个学生不守校规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的。
我是属于第二届学生,加上第一届学生和全校教师等人员,一共也不到500人,除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体育器材外,就是一些上个世纪的书刊了。自然对于处于青春期的我们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女生也少得可怜,我们班才有八个女生。
于是,就有人偷偷跑出去,有的甚至一个星期不上课出去玩,当然这样的学生很少。
和我一个宿舍的,就有一个这样的学生,是我的下铺,他的眼睛瞳仁是黄色的,而且很小,大家便叫他阿黄。那时候周星弛的电影还没有出现呢,不然的话,阿黄可能会被叫做“旺财”了。我们宿舍共有6个人,分别是阿黄、阿猫,喇叭、双喜、眼镜和本人。他们的外号全是我给取得。我也有外号,是几乎全校师生一致通过的,下面会提到本人外号,此处,保留悬念。
阿黄在上中专前身体就不太好,好像是内脏某器官有问题吧。正因为如此,阿黄可以常常请到病假去几十公里以外的城里“治疗”。事情就是阿黄去“治疗”开始的。
那是冬天的事情,那天只有阿黄不在宿舍,我们几个兄弟熄灯后照例海聊,班花校花及家乡村花再及市区里迪厅之花,说到那些美色身材如何如何,个个口水泛滥。我虽然清心寡欲,一心向道,但也不免跟着心中YY,再然后感叹自己心志不坚,于大道有违啊!
当然,那时候的我们其实还很单纯,好色也就是看两眼,回来吹吹牛,做梦的时候想想。生猛的也就是摸两把,再生猛些的……都进少管所了。
我记得那晚的情况有些诡异,大家正聊的开心,十点半的铃声刚响,突然就都没声音了,像收音机关了电源。我们学校十点半会打一次铃,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在晚上十点半响一次铃!
我爬起借着月光看了眼,兄弟们都闭着双眼像尸体。我又叫了两声,结果没有人响应,起床查看,他们居然都睡着了。我迷迷糊糊也上了床,刚一躺下,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
夜里突然醒来,因为没理由的感到恐惧。
我睡觉很浅,特别是在陌生的地方,稍有响动就会醒来。但那一晚醒来却不是因为响动,而是有种被人盯住的错觉,而那目光有……传说中的杀气,这杀气就来自床头,我脑袋的后方。我感觉到了,那里有一个人影。
当时虽然醒了,但我没立即起身,而是眯眼努力向后看,月光很好,但我只看到半截身子,那人穿着灰黑色风衣。我松了口气,以为是阿黄半夜回来了,于是我坐起来说,黄啊,怎么大半夜的回来?门房老头还让你进来?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影一晃,像阵烟般缩里了床头后的储物柜,消失不见了。
我一惊而起,突然醒悟到那人穿的不是风衣,而是玄衣长袍!
难道说是老道?不对呀,从来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道观之类的,就算有,大半夜的跑我们宿舍吧?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然后惶惶不安的度过漫长的夜,天色微亮就窜出了宿舍。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到身上时,才笑出声。我又不是什么大才,也不是妖精,怎么可能被老道盯上?然后又有些奇怪,当时为什么第一感觉是老道呢?
那之后,校园里发生了很多事,有人退学,有人自杀,但学校封锁消息,所以大家也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混日子。
只是,我知道有事改变了,不免得也有一些不安。
阿黄回来的那个早上,他一个人坐有窗台上吸烟,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并没有人关心去问他。宿舍里其他人都去上课了,只有我和阿黄没有去上课,我看着他,直到他说,死了拉倒。
我只是笑,手上转着一只笔。
阿黄转过头问我,能不能给我算一卦?
我还是笑,转着笔。
阿黄沉默了一会,也离开了宿舍。
这个学校,打架是家常便饭,却没有人敢动我。只要我一个眼神,打红了眼的男生,也会马上把头低下。连教师也对我格外开恩,我可以不去上课,成绩却会很好。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可以通灵的半仙。尽管有人不相信,认为是迷信,但是也很少有人来找我真正试试到底是迷信还是真的有鬼神的存在,大家都叫我半仙。
我家几代人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算卦先生,也是可以治病的巫医。我也不例外,从小学习阴阳五行之术。除了占卜外,我也可以请神过阴,而且比父亲做得更好。每次请神,父亲总会很累,甚至要休息一个星期才能恢复体力,我却不需要,很轻意便可以请神上身,过后只要稍做调息就可以恢复。
因为如此,我的生活一直被打扰着,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会来到这个离家乡很远的地方上学。对周围的人说,是家境普通,想学点技术早点赚钱。可惜在我来到这所中专一个星期后,被学校食堂一位大妈认了出来,她算是我的本家,远亲。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到处讲着我的传奇故事。一时,我名声大震,半仙的名号一夜全校皆知。
在半仙的名号传出去的第二天,外班的几个男生便上门来找事,我只是沉默,也不想动手。一个男生用刀子向我劈过来,我轻轻扬起手,在他还没的到我身边的时候,他就倒下了。后来,那个男生死了,警察也来过,结果是死于心脏病,无外伤。
我继续呆在这所学校上学,只是从此以后,所有的人看到我,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笑脸,也没有女孩子喜欢我。
于是,我要求把座位调在最后排,一个人坐,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转笔,周围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常常会想起一个女人。她和我应该没有关系,我和她的命运却紧紧相连,她是我父亲的一个情人。
有很多女人喜欢父亲,从小我也习惯了,各种女人找父亲,以算卦为名。母亲警惕地看着她们,不过母亲认为这些形形色色的女人,无论是漂亮还是富有或者聪明都不会让父亲离开我们。小时候,很喜欢这些女人来我家,我的零食会很丰富,而且她们都会夸奖我,用一种我不懂的目光看着我的父母,我的父亲也是淡淡地笑,他习惯了女人为他痴情。
他有多爱妈妈,我不知道,恐怕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只要相信他不离开这个家,只要相信他会对我们好,为这个家去奋斗,就可以了。这是母亲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少年了,再加上早熟,也懂了一点这些男女感情。开始讨厌这些女人,甚至有些仇恨。
父亲一生找过两个情人。
一个在我很小的时候,时间并不长,父亲便和她分开了,并没有对母亲和我有过影响,我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回忆,我根本不会想起来她的。另一个情人,就是我常常想起来的女人。母亲骂她是“狐狸精”。只要提到她,开头便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个“狐狸精”并不漂亮,也不聪明,也没有钱,她可是说是我喜欢父亲的女人中最平凡的一个,扔在人群里找不到的那种女人,父亲却迷恋她。只是父亲从来没有说过,要和母亲离婚娶她,母亲便有了理由骂她,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她也神气不了几年!
骂了很多年,母亲不再骂了。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离开了父亲,而是母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那个狐狸精也从来没有来家里找过父亲,甚至连电话也没有——只是每年父亲总会去看那个狐狸精。
听说,她一直没的嫁人。
我总想去见见这个让我们咒骂了七年的女人。
母亲也很想让我去看看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看看她有什么迷魂的招”。
我一直没有去,也没有告诉母亲,来到这所城市前,我无意间在父亲那里,看到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简单朴素的脸,牵着我父亲的手,神情是兴奋又不安的。
照片中,父亲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那么自然,笑得像个孩子!
我还是转着笔,直到宿舍的人都回来,阿黄也回来了,他还帮我打了饭。眼镜拿出家里的咸菜,先拿给我吃。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女生。喇叭说双喜看上班里的某个女生了,他亲眼见双喜在操场上练习表白,大家就是一阵哄笑。喇叭还当场学双喜练习的样子,笑得阿猫把饭都喷到眼镜的脸上了。只有我和阿黄没有笑。
我躺在上铺,慢慢吃着饭,想着那个深夜人影,也想着阿黄。
很多同学念完三年中专就直接去工厂工作了,也有参加考试念大学的。
父亲希望我好好读书,以后找一分稳定的工作,不要以占卜为生。
于是我便参加了考试,考上离中专很近的一所大学,是离那个“狐狸精”工作很近的大学。
知道我考上那所学校,母亲很开心。她说,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看到你,肯定会很殷勤的,你好好侮辱她一番,替妈妈这么多年出气。
父亲没有生气,这倒是让母亲很感到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父亲,母亲居然在家乡摆了酒席庆祝我考上大学,在酒席上,母亲不止一次提到了“不要脸的狐狸精”。
那天,父亲还是没有生气,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喝了很多酒,他的酒量很好,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喝醉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无论母亲怎么骂,父亲从来不会开口回应。
父亲也很少再算卦,他开始做生意,挣得钱还是花在家里。
父亲还是常常会带着我去玩,或者静静注视着我,还是和周围的人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只是找父亲搭讪的女人少了。
母亲认为,父亲没有离婚,只是因为他舍不得我,如果我愿意跟着父亲,他早离婚了。
离开家乡的前一个晚上,母亲搂着我睡觉,她流了一整夜的泪。
我终于要见到了那个被咒骂多年的女人,听说她经营着一家客栈!
现在,我已经站在这间客栈的门口,她会让我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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