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eph Campbell的《千面英雄》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书籍之一。它对写作、编剧甚至电影制作都有极大的影响。John Boorman,George Miller,Steven Spielberg,George Lucas以及Francis Coppola的成功几乎都得益于《千面英雄》。
《千面英雄》提供了一套优秀的分析工具。用这套工具你可以写出适用于任何场景的故事,无论是奇幻剧、喜剧或者爱情剧。你也可以据此分析出一个故事无聊的原因,并提出解决方案。书中没有讲任何新内容,却讲述了一个比金字塔、巨石阵甚至原始岩画还要古老的规律,或者说,一种架构。
Campbell作为一个神话学家对这方面的研究作了极大的贡献,他第一次将这种隐藏在世界上每个神话背后的逻辑公诸于众。Campbell讲过很多神话故事,他发现世界上所有的神话从本质上来讲都是一个故事——只是演化出各种版本流传在世界各地。从简单粗暴的笑话到构思复杂的高水准文学作品,都可以被解构成“英雄神话”结构,也就是他书中所提到的“英雄的旅程”这一故事模式。
Campbell是瑞士心理学家Carl Jung的学生,《千面英雄》也是基于Jung的“原型”学说,所以这本书经常被归类为荣格学说,他认为,所有文化中所不断传承的神话故事和人类的梦境都源自同一个原型。Jung认为这些原型就是人类内心的反映——我们内心将自己比作这些角色来演绎我们所希望的人生剧本。反反复复出现在神话故事中的角色,都源于人内心的感觉,如年轻的英雄、睿智的老人,畸形的老妪以及黑暗的敌人,每一个角色都像人类梦中出现的那个人物一样。所以,即使某个故事是奇幻且极其不真实的,却依然能够获得人们心理上的认同。这也是为什么神话故事所构建的角色都是那么栩栩如生,那么深入人心的原因。
《千面英雄》解释了故事中所蕴含的宇宙力量。基于这种架构而建立起来的神话故事有一种可以吸引每个人的力量,这种力量源于“集体潜意识”,它只是反映了人们的普遍关注点。神话故事一般会用来解释一些普世问题,例如“我为什么出生?”“我死后会发生什么?”“我该如何解决人生难题并变得更加幸福?”等等。《千面英雄》是一把可以解决任何人生难题的钥匙,也是一瓶迷惑万千受众的迷药。利用书中的工具我们可以解释许多人类历史上的问题。例如,耶稣、希特勒、穆罕默德以及佛陀都很擅长使用这个工具,并用它影响了数百万的人。
如果你想理解神话背后的逻辑,最快的方法就是去读这本原著,它介绍了影响人类最有效的一条途径。另一个方法便是大量阅读神话故事,但自从Campbell引用了大量的神话并用了极大的篇幅来介绍他的发现,读他的书就显得更加快速而高效了。
Campbell在书中第245页写了一个摘要,但由于他使用了很多专业名词,我们在阅读的时候还要到前面的章节去查找释义,所以我冒昧地对他的摘要进行了修改,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讲述。每个人讲故事都有他自己的理解,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将“英雄的旅程”归结如下:
1、凡夫俗子
故事大都发生在一个新奇的世界里。如果你想讲述一条鱼的故事,那么你首先要在平凡的世界中描述一下它,然后把它放在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故事往往在这里发生。在电影《目击者》中,男孩和警察都进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农村男孩到了城市,城市警察到了农村。在《星球大战》中,Luke来到太空之前是一个无聊的农场中的一个无聊的小伙子。
2、冒险之旅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下套。例如,在亚瑟王与圣杯的故事中,国家即将灭亡,他不得不去寻找圣杯。再例如,《星球大战》中,Leia公主在给Obi Wan Kenobi的全息影像中要求Luke加入到这次旅程。侦探小说中,新线索总是被主角发现的。爱情剧里,男女主角总是一见钟情,家人总是强烈反对,女主每次都被怪兽抓走。
3、开始我是拒绝的
开始我总是拒绝的。不管怎样,主角都将面临一个未知的世界。所以,Luke拒绝了Obi Wan的邀请,回到了他叔叔的农场,当他看到农场已经被黑武士的先锋队烧毁之后才不再有丝毫犹豫,接受了邀请。
4、师傅领进门
初期的主角背后总有帮他开外挂的人。这个人会教给主角打怪攻略,或者直接给他开了外挂一样的武器。比如,玄幻小说《斗破苍穹》中,外挂藏在萧炎的戒指里。《倚天屠龙记》中,外挂是张无忌体内的九阳神功。将主角带入门后,这个外挂就需要退场了,主角需要独自面对后面的困难。当然,有时候还需要有人在主角的屁股上踢一脚,让他赶紧干正事儿。
5、修行在个人
主角第一次完全地进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故事也从这里正式展开。战斗开始打响,舞曲开始演奏,飞船点火起飞……
6、出师之捷
主角出师,总会给他安排一个试炼情节。如《诛仙》中的七脉会武,《西游记》中的大闹地府龙宫。
7、直捣黄巢
主角最终抵达敌人的老巢,被怪兽抓走的美女就在这里。神话故事中,主角通常要到地狱去复活他的爱人,或者到龙穴里去寻找宝藏。例如,在星球大战中,Luke到死星上营救公主Leia。这时的情节一般会是主角会率先杀入敌人总部,柔情一点的情节会是主角到他的内心世界中直面他的恐惧,并战胜它。
8、夜的黑
炸弹上有两根线,剪断其中一根炸弹就会爆炸,在主角拿起剪刀的那一刻是最黑暗的——主角游离在生死边缘,观众期盼着胜利的曙光。《星球大战》中,Luke一行人困在死星腹部巨大的垃圾场中,那一刻表现得极为生动,Luke被怪物拖下水却迟迟没有上来,以至于观众都以为他死在了水中,当许久之后,观众以为已经死了的Luke突然浮出水面——你可以想象他们此时激动的心情。
主角游离在死亡边缘的时刻在任何故事中都是一个高潮点。主角往往会在这一时刻突破瓶颈,道法大成。观众的情绪在主角濒临死亡的时候达到低潮,又在主角逃出生天的时候达到高潮,在这一起一伏的情绪波动中,观众对主角的认同感会大大增加。
游乐园里的云霄飞车就是依据这个原理设计的,可以让乘客感受到死亡刺激与重生的快感。类似的,世界各地的黑社会组织也会在他们的入会仪式上使用这种伎俩,他们迫使新人直面死亡,却又在关键时刻放他生还,经过这一仪式后新人往往会对这个组织忠心耿耿。心理学上讲,这种现象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现象非常有趣,想象一下人质爱上劫匪的桥段,或者,邪恶一点——思考一下为什么有人喜欢SM。)
9、战利品
经历了生死,战胜了巨龙,杀死了怪兽,英雄终于得到了他应得的战利品。这个战利品可以是一件兵器,例如魔剑,也可以是一件圣物,例如圣杯,也可以是复苏大地的灵丹妙药,当然也可以是一种智慧,或者是一段经历、一纸和谈。
或者,战利品是主角消除了与他父亲的隔阂,战胜了黑暗敌人。在《绝地归来》中,这两件事Luke都办到了——黑武士正是他的父亲。
再者,战利品是一个女人的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甜蜜的吻或者一场浪漫的婚礼自然必不可少。起初,在主角看来,这个女人可能又丑又老又邋遢,但往往随着剧情的发展,主角逐渐理解了这个女人,并逐渐接受她,最终爱上她,回想一下泛滥在电视上的各种爱情剧——男(女)主角开始都是拒绝的。
10、返程
主角从敌人那里偷来了圣药自然要面对敌人的疯狂报复。若主角还没有撤离敌人的巢穴,必不可少地,就会上演精彩的追逐剧情。例如《星球大战》中,Luke和朋友们带着公主Leia和足以毁灭黑武士的信息逃离死星的场景。电影《E.T.》中,Elliott与E.T.骑行飞跃月空从政府势力中逃脱。
11、黎明前的黑暗
从异世界回来的主角往往因他的特殊经历而变得与众不同。如第8条所描述的那样,死亡与重生的游戏在这里再次上演。
12、带回圣药
如果主角回到他原来的世界却没有带来圣药、财富或者智慧,那么他在异世界的冒险会变得毫无意义,注定要再次踏上冒险之旅。许多喜剧的结局会这么处理,一个傻帽并不想听主角哔哔,并让主角陷入到他出发前的境地
有时候,主角从异世界带来的是财富,爱,或者智慧,有时候,主角带来的,仅仅是个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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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旅程简要
描述一下主角,他在平凡的世界中受到了冒险的邀请,开始他是拒绝的,但有种种原因促使他接受了邀请。导师带他入了门,他靠自己通过了试炼,到达了敌人的老巢,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并最终夺得了宝剑、抢到了财富,返回了自己的世界。最终,他经历的这一切改变了他并拯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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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公式都有一个适用范围。过于死板地附和这个摘要会导致情节的呆板,结构的不自然。
英雄的旅程只是一个骨架,需要用故事的血肉来丰满。这里所举例的“英雄的旅程”故事情节,只是无数变化中的一种,这些情节无论删除、增加或者重新构思,都不会丢失它原有的魅力。
神话最重要的是核心价值。年轻的英雄从老巫师那里获得宝剑并战胜恶龙的场景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你可以根据手头的故事情节而千变万化。
神话故事可以轻松地现代化,只要用现代元素替换神话故事中的人物或场景,神话就可以变成戏剧、爱情剧或者动作冒险剧。智者可以换成巫师,也可以换成任何领域的先驱、导师、博士、专家、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板、强硬却很公正的上司、父母、祖父母等等。现代英雄不必到巢穴中与怪兽战斗,却需要到一个类似巢穴的地方,例如太空、海底,或者他们的内心、城市的深处。
这个架构从简单的漫画故事到情节复杂的巨作都可以应用。以这个架构为基准,通过不同地尝试可以使它逐步丰满。仅仅是改变主角的性别或者年龄就可以使这个故事更加有趣,更何况,我们还可以给角色们组织更加复杂的关系网。多个角色可以组合到一个角色上,一个角色也可以分散成多个角色来表达,从多个侧面描述同一件事情。这个架构的展开是极其灵活的,有着无数的变化和无穷的魅力。
《千面英雄》必将流传千古。
原文根据Chris Vogler的文章作了修改,然后我又作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