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回来了,为了这次回家,策划了很久,和同事调班,又加了一天班才算可以。
到家了母亲不在,我知道她又去忙着做工去了。记忆里不知和她说了多少次,可她总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活。
这几年在外面待久了,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到院子里的水井处,拿起水舀子,放在水缸里满满的一舀子凉水,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好像只有喝过了井中的凉水,才算是真的到家了。
儿时的自己不就是如此,经常光着脚丫跑来跑去,口渴了就跑到水井处,那时没有电机,只有一个压井,类似于杠杆原理,一把一把的来回抬起,不一会儿就能把地下的井水抽上来。顾不得其他,看到井水出来了,趴在出水口大口大口的开始喝了起来,怎一个“爽”字了得?
有时被母亲看到了,她担心喝坏肚子,就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绢,里面有一角的,两角的,有时也会看到五角的,取出一角钱给我:“快去买汽水吧,不要天天喝生水。”接过母亲手中的钱,一溜烟儿就往村子里的小卖部跑去。那心情,像只放飞了的鸟儿自由自在。
那时,幸福就是大大的太阳底下,看着母亲从手绢中取出的一角钱。
傍晚时分,母亲回来了,我赶忙迎了出去,她笑着看着我:“啥时候来到的?”
“早都回来了妈,天这么热,你怎么还去干活啊?”
“干活的地方有树,不热。”
我帮忙给母亲干活的工具取下来,放在院子一个角落里。
母亲拿着手机对我说:“我的手机不知道怎么坏了,打不出去,人家也打不进来,他们说是停机了,我今天刚刚交了20块钱,还是打不出去。”
我接过来,有点纳闷,母亲的手机号码我是绑定支付宝自动缴费的。除了月租8元,平时接接打打也就是十几块钱,前天手机提醒交了20,加上母亲今天交的,算是40块钱了,怎么回事呢?
手机打开,看了一会,也没看出来到底怎么回事。我用手机又充了20块钱,结果提醒母亲手机余额还有5块钱,看来欠费十多块了。
我仔细检查她手机里的软件,一切都好,又检查了她的通话记录,也没有打长途电话,唯一一个就是和婶子打了五个电话。不看不知道,一看我笑了。
和婶子的五个电话里,最长的通话时长三个小时二十分钟,最小的也都是半个多小时。我问母亲:“妈,你和婶子打过电话吗?”
“打了,打了几个,就说几句话。”
“你挂电话吗?”
“啥,挂啥电话,话说完了就把手机放口袋里了。”
“妈,你说过话需要把手机通话挂掉,不然的话电话还通着,这就扣钱了。”
“你又没教过我,我咋知道挂电话?”
我笑了,是哈,平日里我和大哥给母亲通电话,结束了都是我们自己挂掉,母亲说过话也就把手机放一旁了。婶子和母亲一样,今年六十多岁了,堂哥给她买个老年手机,她也刚刚开始用手机。这不,两位老人不懂,也难怪。若是自己能够经常在母亲身旁,那该有多好。
我又给母亲充了50块钱的话费,教她如何挂掉电话,她看了一会儿自己乐了:“真麻烦,还要挂电话。”
看着母亲自己开始尝试着挂电话,心里有点惆怅。不一会儿母亲又和我说:“家里的电视不清楚,还有洗衣机的插盘坏了,你抽空看看。”
我坐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仿佛每次回来,母亲都会说家里的东西坏了,要不去看看。
我打开电视,画面不清楚,一卡一卡的,风太大,院子里的天线来回摆动。我找来绳子把天线杆固定在墙上,不一会儿,信号稳定了,画面开始美了。
洗衣机的插盘用了有五年了,大哥走的时候就搬了过来。电线时间久了,都变老了,开始裂了。
我去了村子不远处的五金店买了些电线,又把插盘换了。回来接好,试了一下,一切挺好。母亲坐在院子里笑个不停:“还是你们回来好,回来啥都好了。”
我只顾陪母亲笑着,不曾想母亲从口袋里取出手绢,还是曾经的那块手绢,手绢里有五块的,十块的,还有二十的,母亲一张一张的叠好,又数了一遍。抬起头和我说:“这里有一百三十块钱,你拿着吧?”
我愣住了,母亲这是怎么了?我在旁边说着:“妈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又不是读书的时候,你怎么还给我钱啊?”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你的一举一动瞒不了我的。平日你回来总会买些东西,还经常给我塞千啦八百。这次回来不一样了,你没有带东西,妈不怪,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去年的,我想着,你最近手头紧,过的有点紧张。这钱不多,你就留着吧。”
知儿者,母亲也。
最近房租,物业费,水电费还有学习驾照,准备专业考试,到处都需要钱。有时恨不得把一块钱分成两块用。储存了两年的猪头罐也取了出来,这样子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可我以为自己不说,母亲不会知道呢。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确如此。看着母亲手绢中叠好的零花钱,心里如倒了的五味瓶不知滋味。我怎么能再要母亲的血汗钱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让她老人家不再担忧呢?
恍惚之间忽然想起龙老师在《目送》中说的一句话:
母亲,是个最高档,最全职的CEO,只是没人付给她薪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