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暗】第十五章:小心思

  第十五章:小心思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风城连着两日大雪,天地间银装素裹,可风城的人却没人有心欣赏此景。

  玄星竹披着毛裘大氅,站在城楼看着城门下施粥的队伍,指尖暗暗捏紧。

  容巧站到他身后,低声开口:“主子,属下派人四路奔波,北边城池的粮草都不够用,如今州府开仓,也解决不了根本。”

  距离春种还有一段时间,北边百姓面临着严寒,无粮过冬,即便现在传信京城,一来一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玄星竹目光微转:“粮商那里,问过了么?”

  容巧点了点头,说道:“问过了,但是…”

  “粮商抬价?”玄星竹指尖捏着大氅边缘,眯了眯眸,“查出来谁牵头了么?”

  容巧摇了摇头:“还没有,凤栖还没来得及插手粮产,现在的粮食,可以说是千金难买。”

  城下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容巧凑近城墙边看了一眼,微微侧头看向玄星竹。

  “主子,这队人押着物资。”

  玄星竹皱了皱眉,还不等问是哪路人,便看到队伍中飘扬着的一面大旗,旗帜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栀崖二字。

  为首之人勒马收疆,那人文人风貌,身姿挺拔,着一身青色劲装,其身后押运的队伍清一色男子,皆是黑红劲装,衣角绣着栀字。

  玄星竹挥了挥手,容巧立刻下了城墙前去查看。

  为首之人下了马,抱拳朗声开口:“风城州府大人可在?”

  盛司韦急忙从施粥队伍走了出来,微微拱手:“在下风城州府,盛司韦,你是…”

  “在下栀崖酒馆负责人,青槿。闻北域居民无粮过冬,无棉衣御寒,特奉东家之命,前来驰援。”

  青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手下卸车,不多时,风城城门便分门别类的堆积了棉被棉衣以及五谷杂粮。

  盛司韦一时语塞:“这…”得多少银子?

  青槿端温文儒雅,微微笑了笑:“栀崖酒馆本就是酿酒生意,五谷杂粮最是不缺,风城是最后一站,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青槿微微抱拳行了个礼,翻身上马,挥手带队离开。

  这次赈灾,栀崖酒馆往年的酒存多备了许多,并不会影响酒馆生意。

  往年栀崖未发展起来,温从戈也救济过南北两地。

  但往日人手不足,效率极低,甚至有几次,还要酒馆倒赔。当然,赔的钱还是温从戈自己填补。青槿几次看不下去,劝他放弃,都被他拒绝了。

  不过这次不同,温从戈未雨绸缪,且没有过大风险,这也是青槿答应温从戈行动的原因。

  各地栀崖酒馆管事纷纷出动,很快就凑足了驰援各城的等份物资,除粮食之外,余下的棉被棉衣,却都是一早备好的,这些东西,都是温从戈从私库拿钱。

  虽然偏远地区的押送还未开始,这些物资分配下去也算杯水车薪,却也聊胜于无。

  用温从戈的话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玄星竹看着官兵护好东西分发下去时,容巧已经去而复返,她开口禀报。

  “属下看过,粮食大多都很新,虽然部分掺了些陈粮,不过年头不久,并不影响食用。棉衣棉被属下也查看过,没有问题,有些陈棉,被药材洗过重新处理。料子多是棉麻,但这么多加起来,价格也不便宜。”

  玄星竹眉头微皱:“这些东西,这么快时间可拿不出来,这恐怕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容巧不置可否,皱着秀眉问道:“主子,你说他一生意人,做的也是小酒馆生意,哪来这么多银子?”

  生意人讲究一个利字当头,赈灾向来是吃力不讨好的,那栀崖酒馆的东家,钱多了烧兜不成?

  玄星竹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是好事。”

  目前对于朝廷赈灾的人来说,确实是好事儿,不仅解了燃眉之急,还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再传信回京,秉明情况。

  既然是好事,就先别考虑那么多。

  尽管,温从戈算是半个江湖人。

  盛司韦上了城楼,抖袖行了个礼:“城中百姓均已分到,不过,还多了。”

  玄星竹挑了挑眉:“多了?”

  盛司韦点了点头,按理来说,像栀崖这样的商户驰援,分量应该只少不多,可这次却截然相反。

  不止多了,还多了不少。

  青槿已说明是驰援百姓,凛冬又快至终章,官兵有朝廷安排,这些东西自然送不到卫疆的官兵手里,那多出来的,又是什么意思?

  玄星竹看了城下多出来的物资,细微风雨飘在他发间,垂落肩侧。温从戈的小心思,玄星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未雨绸缪。”

  ……

  雾孤山又逢弥天大雪,现下雪停,满山素白。

  温从戈接到青槿完成任务的传信时,正跻身风雪中,剪了两束寒梅放进屋中桌上的花瓶中。

  他披着大氅,踩着积雪陪岁三散步时,便看到郁闷地蹲在地上画圈圈的乔忆柳。

  温从戈远远站着,不知道这丫头又怎么了。

  “楼主!!”

  乔忆柳察觉到温从戈在,眼眶含泪,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

  温从戈直觉得太阳穴疼,他偏首瞧着那丫头问道:“怎么了。”

  “呜呜呜我可能要被迫成家了。”乔忆柳抬腕擦拭了一下眼泪,抽抽搭搭开口。“那天,那天属下下山与一姑娘同饮,喝太多早上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今日下山时,那姑娘来找我说怀了我的孩子要我负责…”

  温从戈无奈开口:“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让另一个女孩子怀孕?”

  “我…我我不晓得。”乔忆柳仰头大哭,止不住还打了个哭嗝。“我不想、嗝,成家,我也不晓得…”

  这丫头怕不是水做的吧?眼泪怎么说来就来?

  “你别是叫人家耍了吧?”温从戈一脸一言难尽捏柔软里衣给人擦泪。“啧,别哭了,怪丑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想成家,本座把她杀了了事便是。”

  “不不、行,万一她真的怀了我的孩子呢。”

  乔忆柳吸吸鼻子,眼眶红肿的抬眸瞧瞧温从戈脸色。温从戈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他一脸复杂的看着这傻丫头。

  “可你也不能让人怀孕啊。”温从戈摸摸乔忆柳发顶。“啧。你这丫头怎么蠢萌蠢萌的。”

  乔忆柳好了伤疤忘了疼地扑上去抱温从戈腰,小声嘟囔着:“可是小孩子也…蛮可爱的…”

  蹲在房顶的魏烬看着那丫头的手,逐渐起了杀心,在他旁边的宴清只觉得,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宴清惊恐的发现,自家主子怕不是喜欢温从戈吧?不然怎么老往山上跑?

  宴清记忆里,魏烬来雾孤山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对路线相当熟悉。

  不过魏烬不说,他也不敢问呐。

  温从戈微抬手臂避免人碰伤口:“雏生馆收留了很多小孩子,你喜欢可以去那边走走,不过别耽误他们学课。”

  乔忆柳一脸嫌弃:“雏生馆的孩子都太大了…俗话说小孩七岁八岁狗都嫌,想要一两岁的能扔着玩。”

  温从戈好笑开口:“孩子怎么能扔着玩。”

  乔忆柳大声嚷嚷起来:“楼主什么时候跟夫人生一个,属下帮你带——”

  温从戈嘴角一抽:“本座哪来的夫人?等本座孩子估摸着得下辈子了。”

  乔忆柳噘着嘴巴,在温从戈耳边絮叨起来:“生一个生一个生一个生一个生一个生一个生一个…”

  这丫头怎么一点儿女孩子的自觉都没有?

  温从戈被念的烦了,深吸口气,伸手扯人后领衣服把她拉开,冷声开口:“光叫本座生,你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去。”

  乔忆柳面上腾地一红,叉腰咳嗽一声强装镇定:“属下、属下还没成亲呢,怎么生孩子…”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又是孩子又是女子怀孕的,温从戈若是不接茬儿,小丫头岂不是很没面子?

  温从戈一脸了然地瞧她:“喔,怪不得红鸾星动呢,原是有个小丫头想嫁人了?”

  乔忆柳跺了跺脚:“哎呀楼主!”

  温从戈微微挑眉:“喜欢上谁了?说说。”

  乔忆柳一脸小女儿家的娇羞:“也,也没谁,就前楼主。”

  “一个死人,尸体都没了。本座还能给你配冥婚不成?”温从戈冷笑一声,“换一个。”

  乔忆柳叉腰挺胸:“不!属下忠贞不二!从一而终!”

  温从戈深吸口气,弯脊捏着乔忆柳的下颌与其对视:“你是故意来给本座添堵的吧?本座看你弄怀孕那女子就不错,择日不如撞日,你便娶了吧,还白得一孩子。两全其美。”

  乔忆柳表情一滞,扑通一声儿跪了下来:“楼主——!!我错了!!”

  “你主子永远是你主子,跟本座斗,还嫩点。”温从戈垂眸瞧人一眼,语气淡淡,“起来。”

  乔忆柳抽抽搭搭起身,决定今晚翻墙出去,给霍潭再多烧两斤纸。

  “抽搭什么?本座欺负你了不成?”

  乔忆柳瘪着嘴巴,然后打了个哭嗝。这丫头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他唇角一勾,俯身凑近人几分。

  “本座那么讨厌霍潭,你猜猜,这里还能有他一星半点的痕迹吗?”

  乔忆柳咬唇悄咪咪瞪他一眼,缩缩脖子装柔弱:“那肯定是没有的。楼主待属下恩重如山,等楼主您老眼昏花,瘫在床上,属下一定一把屎一把尿伺候您。”

  对于乔忆柳的赌咒,温从戈并没放在心上。他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屋顶。

  这两只鸟儿可在他附近蹲了好几天了,该处理一下了。

  温从戈伸臂虚勾着乔忆柳的肩膀,唇角一勾,语气带上了几分警告:“凭你那点不入流的小心思,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

  对于这丫头时时刻刻装傻充愣表演,拎不清是非的想法,他已经有些不想配合了。

  乔忆柳故作小女儿家娇羞,抬腕却使了十成内力,握拳砸了温从戈胸口一下:“楼主你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啦~”

  温从戈知其心思,怎么可能没有防备?他不着痕迹退后一步,凝了内力将其力道散去。

  温从戈语气淡漠:“你只是不想懂罢了。”

  乔忆柳微微抬眼看他,却只觉他说这话时表情麻木,那是看惯了黑暗的麻木,那双桃花眼中,也在此时此刻失去了潋滟的光。

  乔忆柳眨了一下眼,一时间有些犯迷糊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否正确…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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