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山娃的蜕变》，讲述了1998年，在私营经济蓬勃发展的温州，18岁的文白，一位从没出过远门的山里娃，只是因为有一个梦，受到电视和书的影响，独自一人闯荡温州的一些经历，让一位懵懂无知的山里孩子最终成为了一名敢想敢做的现代青年。
第六章 略施小计得安身 平凡世界勿较真
文白来到大门外，看着路基上垫了张纸，应该是人刚坐过的，抬起屁股就坐了下去。走了这么多路，又站了这么久，确实有点累，从包里拿出杯子，喝了两口水。
“外地佬”这词第一次听，就觉得特不舒服，我是外地人，为什么要加个“佬”字。小时候读书每天要走七里的山路，到大队部去读书，就被山下的孩子称为“山头佬”，难道家住的比他们高，就应该受歧视吗！为此，经常和山下的孩子闹别扭甚至打架，文白越想越气。
看着面前的车流，这么大的一个城市，有这么多的外地人来这里谋生，当地人又这么有钱，难道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这样不行，得想个法子，介绍信没钱开，难道工作就不找了吗？
看着门口那些人，抽着烟、聊着天、脏话成篇，来到这里的人都想找个好工作，多赚点钱。可工作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没有适合的怎么办，那就只有“等”，这也是无奈之举。
“兄弟，等一下。”这时就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追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来到了大门口，年轻人手里拿着张纸，面带喜色，一直朝公路上走去。
“兄弟，叫你呢，等等我。”男子拉住了年轻人，“我也是做电焊的。”
年轻人一脸茫然:“哦，我不认识你，有事吗？”
“我看你也是做电焊的，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男子指了指年轻人手里的纸。
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把纸折了起来，放进了口袋:“这家就要一个人，里面还有很多。”说罢，年轻人指了指大院子。随后就一个人走了。
文白灵机一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跑了进去，走进“阳光介绍所”，里面人不少，文白挤进桌子旁，在旁边看着，听着一些人在询问介绍所的人。
文白站了半小时，这时，一位瘦小的年轻人来到桌子旁，大概20来岁，问了坐在椅子上男的一些工资、时间问题，就爽快的掏出40块钱递给了那男的。介绍所那男的飞快的填写介绍信，最后用一只手遮住填完了地址。
然后告诉年轻人:“门口的公路一直往右走，有个大转盘，在往左就到慈湖了，电话在上面，到那里再给厂里打电话。”那男的把纸递给了年轻人:“这个介绍信收好，电话，厂名都在上面。”
年轻人“嗯嗯”应着，转身朝门外走去，文白也跟了上去。年轻人走的挺快，出大门了，文白在大门口喊住了他:“大哥，等一下。”年轻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文白。
“去慈湖吧？”文白道。年轻人还是不说话，转身走了。
“我去慈湖那个喷漆厂，一起吧！”文白赶上去和他并排走着。
“你怎么知道我去那个喷漆厂？”年轻人终于开口了。
“我也在那家介绍所，我比你来的早，不过我不熟，就想等个一起的，慈湖你去过吗？”
“我也不熟，带不了你。”年轻人还是自顾自的走。
我从背包拿出地图，紧走了几步，道:“我有地图，大转盘在这里，这里过去还有大概二里多路。”文白指着地图给他看。
这招果然灵验，年轻人停了下来，说:“这个地图怎么看？”
文白详细的和他讲了地图上大转盘标注的位置，和我们的位置然后之间的距离、路线。随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大转盘。
七月的中午，太阳在头顶上晒着，加上旁边公路上的车流排出的尾气，整个地面就像是个大炉子，下面蒸上面烤。文白如果不是在包子铺泡了杯家里的红茶，现在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他们俩并排的走着，彼此都有股子汗味，文白可能味道更重，毕竟昨晚在车里闷了一夜，只不过自己闻不到而已。
他们来到大转盘，这里应该是偏郊区了，不仅没有了街道，也不见几幢像样的房子，唯一不变的就是车子还依然川流不息，带出的灰尘一阵一阵的。对过有一个残疾车两个人力三轮在揽客。旁边撑了把伞，一个晒得黑黑的女人推着个三轮车在卖西瓜，两边竖起了高高的围墙，没见高楼，也没见人施工。这里虽然是个大转盘，道口四通八达，除了我们、揽客的，卖西瓜的就没见别人。
“大哥，我们过去问问，慈湖在哪一块？”文白说完，年轻人也没说什么就和文白来到了对面。
“大姐，这儿哪边是慈湖啊？”我先开了口。我走到瓜摊旁。
“这一块都是慈湖，”一个人力三轮车夫看着文白俩人背着包，又问道:“你们是找工作的，什么厂啊？”
文白看西瓜大姐没吭声，只好走向人力三轮车，说道:“喷漆厂。”
残疾车年龄大点的在旁边插了句:“什么喷漆厂啊？我知道。”
文白赶紧推了推身后的年轻人，道:“去，拿给他看看。”
年轻人倒也痛快，跑到残疾车那儿，掏出介绍信给了年龄大的。“恒美喷漆厂我知道，昨天我还送了一个，坐我车去吧，那地方不好找，一般人还真不知道。”
“你们坐瘸子的车去吧，他保管给你们送到。”两个人力车也附和着。
“送到多少钱？”这是文白最关心的。
“两个人五块钱，”那个叫瘸子的开了价。
“五块贵了，我们工作还没有，没多少钱的。”文白用起了家里卖茶讨价还价的那一套，还故意瞧了年轻人一眼，是想他附和一下，可年轻人的反应只是笑了一下。
瘸子又说了:“最少四块。”
“我就三块，如果不行，我们只有自己问了。”说完文白拉着年轻人准备走。
“哎呀，三块就三块，都是出外人不容易。”瘸子似无可奈何的说。
“还要说清楚，不送到厂里，不给钱的哦，我话说在头里，”文白还是有点担心瘸子会不会使诈。
“这当然啦，保证把你们送到厂里，这点放心。”瘸子发动了车子。
既然这样，还说什么呢，上车。我们俩上了车，随着瘸子七弯八拐，也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在一个低矮的平房门口停下了。
“到了，就这里面，”瘸子把车挺稳，道。
文白抬头一看，这是厂吗，就像是个仓库，也没见牌子，里面还很黑。“牌子都没有，我先去问问，”文白跳下车，走了进去，门右边有一间屋子有个人在里面。
“你好，这里是恒美喷漆厂吗？”文白把头探进去问道。
“是滴，你是来找工作滴！”里面传来四川话的声音。
文白也没回话，就出来付车钱，瘸子已把车掉了头，和文白一道的年轻人也没说付钱，径直走进了屋子里，文白也不计较，掏了三块钱给了瘸子，并表示感谢。瘸子接了钱高兴的走了。
当文白再到屋子里的时候，他们已经聊上了。
“老师母今天不在，我和你们讲一下子，厂里的普工就是做一些杂活，磨砂、挑拣，帮他们喷漆工打打下手，基本上就这些事情。”四川口音和年轻男子面对面坐着，四川口音在做着介绍，旁边一台落地扇在对着年轻男子吹着。
桌子上放着年轻男子的介绍信，文白瞟了一眼:兹介绍“贾洪兵”……。后面文白也就没看了，现在看不看已经无关紧要了。文白靠着贾洪兵站着，也凑着风凉快凉快。
四川口音，半秃顶，年纪三十岁样子，中等个。后来知道他是领班。继续和我们说道:“我们这里300一月，管吃管住，一天工作12小时，两班倒，一月没得休息，有事可以请假。”
文白、贾洪兵都在认真的听着，汗还在不停地冒着，四川领班说到这里:“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滴，可以问我。”
贾洪兵问了一句:“工资怎么发的？”
“工资每月15号发，押三个月，不干了扣半个月工资。”四川领班看着我们额头上的汗，把旁边电扇调大了一档。
贾洪兵脸色有点难看，他没吱声，文白也没吱声，四川领班还在看着他们俩。终于，贾洪兵打破了沉寂:“你帮我签个字吧！”
四川领班也没说什么，拿来介绍信签完字，递给了贾洪兵，贾洪兵看都没看，站起身走了出去，文白站着没动。
“你怎么想的，”现在四川领班就看着文白一个人了，文白在想，有吃有住是好，可三个月才发工资，这日子怎么过啊！
“这三个月可以支钱吗？毕竟我们出来打工也没带那么多钱啊！”文白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应该贾洪兵也有这顾虑，只不过贾洪兵不太爱说话。
四川领班手指着凳子，示意我坐下，道:“这个可以的，做半个月就可以支钱咯，到时候找老师母打个条子。”
文白有点迷糊，这老师母是什么人，是厂里管账的？管她呢，只要能借到钱就好，现在自己有吃有住，半个月就尽量不花钱，最起码现在比起孙少平强多了。
“好，我留下，”文白站起来向四川领班鞠了一躬。
四川领班赶忙也站了起来，伸出双手，一脸堆笑:“这……这，小伙子不错哦，好好干，走，带你去宿舍。”
文白这也是在书上学来的，没想到还真管用，多看书总没错，这点要学孙少平。
略施小计得安身 平凡世界勿较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