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和新生一样,是人类感知生命变化的最前沿。人们为死亡创造仪式和仪式感,活人对死亡加以阐释,死者对死亡做出解释。死亡本身是无所谓对错的,但将死亡放到社会中去,就会产生一个实际的问题,人们应该如何面对死亡,如何祭奠死者。由此定义死亡的外部性,即是死亡这一词语所承载的所有文化符号、仪式以及意义。另一方面,死亡本身可能是荒诞无聊的,可能是有强烈目的性的。因此作出定义:死亡对于死者自身的意义,即“我”如何面对“我”的死亡的哲学问题,称作死亡的内部性。
一切都源起于一次关于自杀正当性以及祭奠的目的的讨论。由于祭奠是大多数未死之人关注的问题,所以先来讨论祭奠目的的问题。关于祭奠的讨论包含:仪式应丛繁还是从简,葬礼是不是喜事,墓地与居住区应不应隔开等。假设并不存在泉下有知,祭奠所服务的对象就完全是活人,祭奠是活人为了表达他们对死亡的情感而创造的仪式。一切仪式都是活人的游戏,是某种一厢情愿。乐观地想,人活着的时候总是非常自私,死后就完全无所谓了起来。即便如此,除了祭奠之外也别无他法了,不是吗?因此人们努力地导演一场葬礼,唯有一场精心设计的行为艺术才能准确定义吊唁者的悲伤和哀悼。
和死亡的外部性相比,死亡的内部性更具纯粹的美感。如果说死亡的外部性是哀婉的,那么死亡的内部性就是冷酷的。假设一次不期而遇的死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死去,这未免也太过轻率了,完全不给人思考的时间。这个死亡对于死者本身毫无意义,简直无聊透顶。如果是被告知3天后将要死亡,事情就会大不相同。死者将会人为地为这个死亡赋予意义和仪式,他将仔细地修改遗书或者多做善事。他将认真地感受死亡,因为他确切地知道它出现的时日。另一种假设即是自杀。自杀的内涵之丰富令人难以想象。按照目的划分,可分为为己和为人的自杀;按照荒诞程度划分,可分为精心策划的自杀和临时起意的自杀。一定会有人说,这样堂而皇之地讨论自杀不仅是不敬的,更是有害的,好像在教人自杀一样。其实大多数人不选择自杀,完全是因为他们并未深思过这一选项。而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求助于自杀。假使不是为了他人而自杀(例如殉教),那么问题将是to be or not to be,是一个判断生活是否有意义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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