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仁是由湘入黔必经地之一,行经铜仁最该去的地方应该是梵净山。可惜,盘算了一下,如果去梵净山得三天,时间不允许,只好放弃。放弃了不等于放下了,心里总难免有些失落,沿途路侧不时出现标示梵净山的招牌,又总难免在心里的失落处添点堵,也是没办法的事。
进入铜仁找酒店路上,沿锦江而行,见对岸临波而林木郁然中,一带吊脚楼连排成阵铺开,间有亭阁三两其间,也不知是景点还是居住区,气派且有格调,好感油然而生。
入住的酒店离锦江很近。带着对路上看到的一带吊脚楼的印象,也带着游过“苗王城”和“大明边城”的余兴,信步便向江边寻去。穿小巷过江桥,不知不觉间,一条老街展开在脚下,原来,铜仁古城到了。
时值日暮向晚,老街或古城行人寥落,街面门店也都打烊上了门板,反倒感觉更有韵味。
整条街入口一座“飞山宫”,显然是道家的所在。想进入看看,被大门紧闭。扒开门缝(形象不佳啊)往里看,不光人踪全无,且人声也杳然。下班下得如此斩钉截铁,并不违背道家精神。不过,门外找不到这个宫的文字介绍,回去查资料也没有满意的结果,让人纳闷不已,似不是道家所谓“无为”的本意吧?
继续信步闲逛,东看看西瞧瞧,心里再默着些念头。
不是很懂建筑风格之间的区别。这条街或这古城的建筑都很好看,也很耐看,但到底归于哪一族别或派系风格却说不上来。有意思。
见有一着乌纱帽古人昂首缰马豪迈塑像。这回底座有文字;“田载置铜仁府”。得以琢磨出来一些意思:这是在纪念或褒扬一个叫“田载”的古人。看他的装束,肯定是清代以前的明或宋代人;再看他的名字和“铜仁府”之间那个“置”字,可猜知铜仁府之府治初始于这个人。那么,这田载置铜仁府是一种地方自治还是朝廷任事?
不管怎么说,我开车来都不觉得轻松的这远地方,古代的“置”和“治”并无荒疏,就值得点赞。铜仁不忘自己的田载,各边远地方都应该铭记自己的田载。
又看到周逸群陈列馆和周逸群故居。原来周逸群是铜仁人。过去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大约知道,如果他不是1931年在苏区肃反时被夏曦杀害,以他的资格和能力,开国授衔大将应该没有问题。就觉得他特别冤。
陈列馆和故居也已下班,不过还是得以推门进去看。进而得知,他的家境绝对是当时的殷实人家。23岁那年别家赴日本留学。之前,他为妻和子在故居中庭还造了一座中堂带两厢的住房。
放弃优越的生活条件而走上阶级斗争之路,许身革命就包括许革自己家的命,却又不见容于自己投身的革命,生命戛然而止于35岁,个中种种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周逸群到底是以什么说辞被杀?一直没看到有关资料。次日辞别铜仁去遵义,在遵义会议旧址,无意中看到一幅集体照,其中有夏曦,看上去是一个脸盘长阔的人。注意到一个细节:照片中,夏曦左右分别是王震和肖克,而夏曦分别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紧紧握着他们俩的手。这就不光是只有嗜杀冷血一种表情了。看来,这夏曦,是个爱恨都同样很贲张的人。被他恨了,必死无疑。联系到王震肖克二人的出身及文化背景与周逸群比较,周逸群出身大户和留学过日本的经历,是不是就是招了夏曦恨的根由呢?
……
找了一个石墩坐了下来,置身于徐来轻风拂抚之间,让心情享受一下夜幕降临中古城的静谧。
铜仁铜仁,这个名字,传说是因为在锦江里发现了释道儒三个铜人而由来的。这个传说很有象征意味。历史中的铜仁古城,释道儒一直并存,和而不同,又互能相容。后来天主教跻身进来,互相也都能相安无事,还包括古城的建筑也都能杂糅并立,互不排斥,确实体现了一种宽柔境界。如今,经历过疾风暴雨的年代,和谐已成为社会共识,铜仁如此,中华如此,田载也好,周逸群也好,应该笑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