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很多爱情,多是在小说里,也经常因书里的情节哭湿枕巾;她听过很多爱情,多是身边人的故事,也时常因她们的情绪伤透脑筋。
关于她的爱情,最长最长的时间里,似乎都只一个名字——舒晋风。
1
——你把我QQ删掉了?(表情:诧异)
——没有啊(表情:吃惊)
焦焦打开wx查看他的所在栏,那里已经没有他。猛然想起来,那天聊完wx,习惯性清理最近联系人,可能不小心点到删除好友。
——sorry啊,应该是那天聊完天不小心点错了。
——呵呵……
他与她最后的联系就只是在脑海里印下呵呵两个字。
最终……他们的关系也已经脆弱到一个误会也经不起。
焦焦叫焦预录,这个名字光看没什么奇怪的,但读起来就是一种革命烈士的感觉。没错,在人类普遍口语中,它和革命英雄焦裕禄的名字完全一样。
焦焦爷爷是个老革命,在爷爷的世界里,革命英雄就类似于今天的韩流明星。所以,当爷爷有了可爱的孙女,那必然是要与革命搭上关系的。爷爷教育,“焦焦,你要像刘胡兰一样坚强,像董存瑞一样勇敢…”
焦焦从小就不怎么哭,可见爷爷的教育多么深入骨髓。可这世上多的是爷爷不知道的事。
2
“哎呀快点快点,车都开了。”
“呼……呼……来了来了!等等我。”
“哎嘛,终于赶上了。”
焦焦拖着行李箱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马小调一边催,一边伸手接过她背上的包,跨到自己的行李箱上。马小调是焦焦好友,她们俩是大学同学。
曾一起喝酒宿醉过,一起泡过吧,也一起在KTV通宵达旦唱到天亮。她们相互见证了各自的爱情,看着对方爱过的人从人变成渣,以此奠定了异常深厚的革命友情。
车缓缓地开了。从这里到厦门需要3个小时的车程,她们俩在车厢内疯狂地自拍。
“我要把后面这个大叔P掉,表情和动作都不够美。”马小调多次强调路人甲大叔的颜值当背景板儿都太低。
“拜托,你这对他属于抓拍,都没给人家机会展露颜值,他怎么美给你看!”
马小调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自顾自打开P图软件。焦焦也管自己戴上耳机听歌,听着听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被马小调摇醒的时候车到站了。她们拖着行李出了站,打了辆的士到曾厝垵,找到订好的民宿办了入住,放好行李就出门去浪了。
曾厝垵出来就是环岛路,马路对面就是一大片沙滩,马路边有很多租自行车的小摊子。“小马子,我们去骑车骑车!” 焦焦觊觎双人脚踏车已久。其实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到厦门,上一次是大二和班集体一起出来,人多不尽兴。
她们租了辆粉色双人坐骑,踏着夕阳哼着歌出发了。“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
海龙王终于看不下去在自家门口这两个故作天真的大龄女青年,一场大雨说下就下,瓢泼雨点啪嗒啪嗒打在她们的脸上。“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突如其来的大雨丝毫不影响她们神经质般的欢脱。但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啊!我去。”
“啊!”
正当她们欢快地哼着歌淋着雨时,另一辆脚踏车从后面迅速地撞了上来。两车相撞必有一伤,焦焦的膝盖被磕了一块,破皮有点严重。
“你们怎么骑的,以为马路是你们家开的吗?”马小调看她受伤,有点着急上火,上来就是要和对方开架的气势。
“不好意思,我们的车刹车坏了,下坡时才发现用不了。”他的声音透过密集的雨丝飘到焦焦的耳朵里,熟悉。
她抬起头,那儿站着一个陌生人,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没想到有时候‘乐极生悲’和‘冤家路窄’是这么相配。焦焦的冤家甚少,不幸,这就碰上了。
他叫舒晋风。焦焦的高中同学、大学校友兼男友。
“我……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吧!”他走近蹲下来,雨水打湿了他的镜片,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
“没事,我自己去。”她躲开伸过来的手,双手撑地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努力往回走。马小调在后面推着脚踏车追她。
“你怎么不让他送?”
“为什么要让他送?”
以前不用,现在也没必要。她想着便加快了脚步,可在大雨中一瘸一拐实在吃力。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破皮的伤口开始出血,有些疼,雨水顺着膝盖渗进伤口便更疼些,疼得她有点走不动。
“靠,为什么不让他送,疼死老娘了。”焦焦越想越后悔。
“哈哈哈哈哈哈…焦预录你个死鸭子嘴硬,”她疼得拐进路边的小凉亭里,这一举动引来马小调无情的嘲笑,“说真的,其实你还是舍不得吧。”
3
舍不得吗?肯定不是。她在心里得出这个么个结论。脑海里却翻滚出另一段记忆。
“焦预录同志,请帮我保管好我的手表,革命成功后我再来取。”舒晋风把手表摘下来塞到焦焦的手里,然后转身跑回篮球场。
那天下午天清气朗,万里无云,阳光从舒晋风背后晒过来,他脸上的镜框折射出金属特有的光泽,他穿着被衬得很好看的浅色衬衫,以及他穿过半个篮球场把手表塞到焦焦手里时露出明晃晃的笑容,都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她晕了一下午,心思完全不在球赛,两只眼睛盯着舒晋风在场上来回扫射。在她的注视下,舒晋风幸不辱命,他们赢了球赛。他朝她跑过来,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身上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腾腾,焦焦坐在那儿,像被浸泡在青春荷尔蒙的酒坛子里,醉得满脸通红。
“感谢焦预录同志!”他拿回手表笑着跑开了。
那一年焦焦16,他17。专家说,青春期女生普遍比男生早熟一到两年。堂而皇之告诉吃瓜群众早晨不要空腹吃喝的专家竟也有靠谱的时候。
高中班级里的座位一星期换一次,距离他很近那几个星期,焦焦的心情非常好,好到可以为周围一圈的人带早餐,然后顺带捎上他那份。
“哝,你的小煎包和纯豆浆豪华早餐。”
“谢谢焦焦,焦焦最棒,感动,感动到无以为报,只有肉偿!”
“去你的。”看着舒晋风开心地捧着她带的早餐,她比他更开心,一开心就不停地给大家带早饭。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她宣告破产。
那天中午在食堂,她看着饭卡显示孤零零的数字,强忍着不去看鲫鱼豆腐汤,打了一个素菜和二两米饭。同桌问她是不是减肥,她捏着自己圆嘟嘟的脸说是啊是啊。
说话间舒晋风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不偏不倚在她正前方的椅子坐下,夹起一个人鸡腿放到她盘里,“说好的肉偿,小录子领赏。”
老祖宗说,民以食为天,中国人的生意都在饭桌上谈,感情亦如是。之后一星期,焦焦每顿饭都承蒙舒晋风照顾。要知道,对于一个吃货而言,给好吃的就是朋友,天天给好吃的,那她很可能就认主了。
学期即将结束,各科老师都忙着上复习课。语文老师是个搔首弄姿风姿卓越的俏老头,特别钟爱讲故事,比如在复习古诗词的时候就提到北宋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趁机又讲了一遍牛郎会织女,儿女一箩筐。大家普遍对他的故事没什么好感,只当雁过不留痕。
可不知道哪只患了眼疾的大雁划过某个人的心底,使那里的湖面泛起涟漪阵阵。
因为'金(晋)风玉(预)露(录)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直到很久之后,某人看到这首诗,仍会想起那个人。
4
三年高中生涯在高考最后一场考试铃响后终于完美地从每一个人的生命中谢幕。填志愿的那天,焦焦偷偷看了舒晋风的志愿。
九月,她如愿以偿地拉着大行李箱屁颠屁颠去报道。这世间有一种相遇叫假装偶遇。
所有新生报到处都在学校东门,焦焦远远地看到着墨绿色棒球服黑色休闲裤的舒晋风,他也看见了焦焦。
“焦焦,你怎么也在?”他问。
“哈哈,有缘千里来相会。”高中三年造就了焦焦的厚脸皮。
丰富又腐败的大学生活展开了人生新篇章,焦焦就是在这丰富的生活中认识了腐败的马小调。她和舒晋风一直保持着隔一段时间就聚下的频率,有时候她会带上马小调,他偶尔也会带室友。他的室友们通常都和马小调一样八卦:
“你们俩高中就一对吗?”
“是吧?是的是的。”焦焦笑着对答如流,还不忘对舒晋风挤眉弄眼。
“就是嘛,你对我的好我都肉偿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焦焦比舒晋风的脸皮只有更厚。
“唉哟唉哟,好好一姑娘就这么被你拐骗了。”
室友们一众起哄笑开了,她和他却似乎约好那般默契,谁也没有解释,只有马小调知道她的不解释。
一晃眼圣诞到了,平安夜,焦焦在马小调的怂恿下拨通了舒晋风的电话。
“喂~”电话通了,他的声音像山间清泉潺潺流入焦焦的心田。
“hello!你…在哪儿啊?”她紧抓着马小调的手,有些些紧张。
“我在图书馆。”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要不去走廊上?我有事问你。”
通过听筒听到他往外走了几步,声音也略大声些“什么事啊?我在走廊上了。”
“呃…那个…舒晋风,我有些喜欢你,你…你感觉怎么样?”她第一次这么慎重地与他说话,很紧张,紧张到没法在意措辞。
“… …”电话那头的舒晋风愣了会。
“你在听吗?”
“我在听,但我感觉不太好,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5
焦焦从宿舍走到网球场,在心里数落了自己三十四遍,舒晋风终于出现在3号教学楼的拐角处,正快步朝她走来。
“我……”
“我……”
这时候默契倒是很好。
“你先说吧,我怕我说了你就没机会说了。”她很少看到舒晋风一扫往日嘻哈这么认真地同她说话。只可惜这句话她不希望这么认真地听到,她很失望。
“哦,我…就是…我刚刚可能…可能闷得慌,也可…可能闲得无聊,又…又…或许…脑子抽筋,你要不…就当什么也没…没听到。”她越讲越小声,越讲越没有底气,头越来越低。
“你都说了什么?”
“你没听到?”太好了,没听到,她激动地猛然抬起头,后脑勺磕到了他的下巴,他的舌头又被突如其来合上的牙齿咬到,他疼得双手抱住嘴巴。
“焦预录,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他用被牙齿咬肿的大舌头含含糊糊地说。
“你说什么?”舌头被咬到的某人讲话太含糊,她没有听清。
“我说!你一紧张讲话就断断续续,一认真就不会措辞,一慎重就不开玩笑。但大家开的玩笑你都应对如常,我以为你把这些真的当成玩笑。刚刚我在图书馆,你对我说的话,我听得一字不落,现在,我很兴奋,兴奋到跟你一样不会开玩笑了。你说怎么办?”
她睁圆了眼睛,愣愣地站在他面前。
“焦焦,我在跟你表白。你听出来了吗?”他的声音温柔到可以融化冬天地积雪,让积雪下的小草提早长出春天的嫩芽。
她终于听懂了。“听听听,我在听,我听出来了。你说你喜欢我。”她很开心,开心到快要爆炸。
“对,我喜欢你。”他看着她,笑得暖洋洋。
“那…我能亲你一下吗?”
“啊!……”
他差不多比她高一个头,焦焦踮起脚尖勉强够到他脸颊,因为害羞不敢碰到他,一个重心不稳便重重地磕在他脸上。
“焦预录!你给我过来!”他肿着舌头捂着脸颊,有点郁闷地看着她。焦焦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晚已经是第二次模拟小说情节用力过猛,给他人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并伴随着一定的负面情绪。正想撒手走人,却被他牢牢揪住衣领。
舒晋风把她掰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她看到他扬起的嘴角。“焦焦,小说是不是还有这样写的……”
他的脸一下子放大在她眼前,她感觉到凑过来的嘴唇异常软乎乎,像棉花糖,又比棉花糖甜,她便伸出舌头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