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走后,剩下我们五个人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默契地朝沙洲公园的吊桥方向走去。
我们走向来时路,梦夕与白溪儿不住地向我们道谢,我们纷纷表示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但我心里还是甚感安慰的,我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结局,而这样的开头与结局都是那么好。一路上我还是秉持年少的矜持,很少与她俩多说话,一路上随手抓来的竹叶倒是被我扯碎了不少。
梦夕与白溪儿坚持请我们吃面,宇轩坚持区区小事不足道谢。正好出了吊桥这会儿也正是饭点,于是我们进了一家面馆,这学校附近满大街都是沙县小吃。
生秀与这老板挺熟,刚进门老板就唤:小兄弟来吃面啊,生秀应了一声冲老板说:“给我一份清汤面。”老板随即用夹杂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大条还是小条?”生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素大条面道:“这个吧,大条的。”老板冲老板娘喊了声:“大条清汤面一份。”又转向我们,宇轩和我都要了份扁肉,梦夕和白溪儿各要了份小条清汤面。
要定之后,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生秀还在抱怨着我先前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不让他上,我痛批了自己一顿自以为是、有眼不识泰山之后方才罢休。很快第一碗生秀的面就上来了,他抽出了一双筷子就从碗里挑出几条面条往嘴里送,吞下肚后还不忘看着我们说道:“你们怎么不吃啊。”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个欠拍的孩子。
好在我们其他人的东西也很快上来了,这时生秀却吃得很慢了。待宇轩与梦夕在那争论谁付钱的时候,他还在那里调戏着碗里的那几根面条。这时我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要求过梦夕吃饭,正欲加入他们付钱的行列中去,宇轩已经把钱付过了。生秀也正好吃完,于是我们就朝学校方向走去了。
不出几分钟就到了一中的大门,这里是该分道扬镳的地方了,生秀不必说是去宿舍完成他的‘必修课’,梦夕和白溪儿也要去宿舍,而我和宇轩去就班级看看,就这样各走各路了。
不多时,我和宇轩就走上百级台阶,我不由的望向位于教学楼底层的高三七班的位置,却发现有些不大对劲,教室的门窗紧闭,窗帘也拉了起来,我便预感到班级里又有人在放映电影了。又转眼望向宇轩,他冲我无奈的笑了笑,显然他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很快我们走进了教室,果不其然又是一大群人围坐在黑板上的显示屏前在观看影片。
于是我就在自己的座位前坐定,这个星期我的座位轮换到了班级中的最靠里一组,这个位置是我喜欢的,我可以被靠着墙壁把整个班级放在眼里。我扫一眼整个班级,今天是周末好些人现在都不在班级里,门窗紧闭下的幽暗被屏幕上不断切换的电影画面挑逗着,屏幕下的同学还是占大多数的。目光移动着到了郭旭处就停了下来,他正认真的看着电影,我忽然想起了今天在遇到梦夕前就在公园中遇见他了,当时他穿着旱冰鞋,对了,是旱冰鞋,还把生秀撞倒在地。
旱冰鞋?不免让我产生了一些联想,私心里还是觉得他和这件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毕竟大家同学一场,但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这么想着,在班级里坐不了多久,宇轩就邀上我去上操场走了,对于班级里放电影这些事他实在比我敏感多了。还在去操场的路上宇轩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劼,你看班级里又开始放电影了。”
“由他们去吧,现在放映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况且现在是周末。也没多少人学习。”我劝宇轩省省心。
“周末怎么了,以前班级里没的放电影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人在学习,而且现在离高考那么近了,没看那黑板上的倒计时吗,只有七十几天了。我相信现在希望有更多时间来学习的人一定不少。看来你是赞成他们看电影的了。”宇轩有点激动的说着。
“我并不是赞成,我只是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我说道。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上操场,满眼的春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摆弄着一天中最后的姿态。我把脚放在满是嫩草的土地上,完全不用担心我与地球间那不多不少的引力会把小草永远压在地上,倔强的小草不多时就又会抬起它高傲的头颅的。
“那你想怎么样呢?”我望向宇轩,询问他如何继续梦夕未尽的事业。
“你忘了吗,我给郭旭写的那封信还没有给他看呢。我想试试。”宇轩坚毅的脸庞告诉我他觉得这是个值得一试的方案。但我还是问了句:“你觉得这可行吗?郭旭会心生惭愧而不再看电影了吗?”
“先试试再说吧。”宇轩坚持他的义举能有所成效。
我们向前踱着步,走过了操场,跨过了一条水沟就来到了植物园,园里有片菜地,种下的菜已经长出了几寸长。我不尽赞同宇轩的想法,要只是给脚下的杂草施点肥就期盼他点头哈腰不再影响其他作物的生长的话,那又何必做出斩草除根这种残忍的事情呢。
这样想着,忽然间我觉得宇轩的信件也并非不可行,要是今天在公园的事和郭旭有关的话,那也是可以的。于是我就鼓励宇轩去完成他的义举了。
我们再次走进了再熟悉不过的植物园了,来到了那处四人桌,上方的山坡处有几棵挺拔的竹子,周围都是些不知名的粗大树木,头顶交错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引得刚破土的春笋节节高升,费尽心思要达到那份高度。
园里的幽暗常使我们不易察觉时间的飞逝,我们谈天说地常常没觉得过了多少时间,但往往出园时夕阳早已落西山,走过操场,走过教学楼,整个高三年段各个班级里发出了属于不同影片不一样的色彩。
我与宇轩又来到了自己的班级,我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不多时,一部影片就放映结束了,这时就像平时上课的课间时间,有些人站起来伸伸懒腰,有的人继续回味刚才放映过的电影,还有些人与旁边的人在议论刚放映过的影片中的情节或是人物,当然更多的人就乘下场电影还没开始之前去上了趟厕所,郭旭就在此之列。见到郭旭出去,我心里一动,心想宇轩要是真的把他的信给郭旭的话,现在就是最佳时机了。果不其然,郭旭出去不多时,我就看到了宇轩出门的身影,手里还拽着什么东西,不必说就是那封信件了。
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前一后就回到了班级,班级里又早早的有人放上了一部电影。这时郭旭没有抢在讲台前靠前的位置,而是来到了班级中最后几排有些光亮的地方,我见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封信,打开来就读了起来。我是知道信里的内容的,他的表情配合我回忆着信里的前后内容,先是有所不安,接着惊讶,后来厌恶,最后他不屑的一笑,把信揉成了一团,又揣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郭旭看过信后,又径直朝屏幕下走去了,找了个位置,又加入到观影的行列中去。我望向宇轩,欲向他表示努力无果的慰问,可他并没看到我这边,而是在认真的看书。我想是该我出手的时候了,一切仁义用尽,只能用些手段来维护世间正义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待到晚上,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班级去宿舍了,我见郭旭也对班级里的电影没了兴趣,走出了教室要去宿舍了,便跟了出去,把他叫到了上操场。路上他不住的问我要做什么,我冷冷的回道到了就知道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问你想怎样。在宇轩眼里这必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了。
“我问你,你看了宇轩给你的信了?”到了上操场,我问道。
“是又怎么样,要说什么赶紧的吧。”郭旭已经不耐烦了。
“好,你看了他的信后还是会一直放电影了?”我不再废话,直入主题了。
“当然了,我看电影关他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郭旭不屑的说着,夜色下看不清他不屑的笑。
“那让社会青年欺负白溪儿和林梦夕不关你的事了?”我直奔另一主题。
“是不关我的事,不,你别。。。别胡说啊,我不知道。”郭旭有些慌了。
“你不知道,滑旱冰撞了生秀匆匆忙忙的跑了,还怕我不知道吗。好在我们和老林及时赶到。不过现在他们都还没想到是你,你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了?”我略带威胁的口气,月色下的面目应该有些狡猾。
“那你想怎样?”郭旭自知抵赖不过,是想和我谈谈条件了。
“我不想怎样,最好谁都不知道,只是你这电影放的有点多了。”我都不能原谅自己奸诈的面目了。
“好,你是为了这事,那我们做个交易,你以后再不和谁提起这事,我自然也不再参与放电影了,但我不放不代表别人不放,其他人放电影你可不能赖到我头上。”郭旭略显轻松的口气,显然他觉得所提的已经很是善待我了。
“这样最好了,那就一言为定吧!”真正放松的应当是我。好在月色下的夜色里没有什么人在这里经过,我那狡猾的面目得以在皎洁的月色里施展,如今它完成了任务,就让它消融在这夜色里吧。
议定之后,我们就走下了上操场,往宿舍方向走去。月光皎洁洒在天地之间,世间事均没这月光通透,你要在黑暗中找到光明,需用那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