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老去,爱仍在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
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
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
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当你年老时》
一直特别喜欢叶芝的这首诗歌,喜欢诗里的沉静与安稳,喜欢倾听那份朝圣者的爱情故事。
人的一生,经历过爱的潮起潮落,最终都要归于平静。就如同一片大海,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换,总要趋于干涸,分裂。然而,平静永远都不代表着失去,即便干涸的河床里面也会有丰富的养料。当年华老去之时,褪去华丽的面容,以真实的姿态展现在他的面前,他仍能笑容满面的挽起你的手,朝向夕阳,步履蹒跚,这才是爱情最平静最安稳的样子。
下意识里,我总会把这种安稳的爱情与某种古老的事物联系起来。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两者都经历了时间的淘洗,经历了世事变换的考验,而仍能历久弥新吧!一个陶杯,尘封与土地之中,千年万年之后,便会由原来的廉价之物而变得价值连城。一段感情,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两人携手走至生命尽头,那么他们彼此也就成为了对方眼中的至珍之物。
想起去往平遥古城的一次经历。古城的主道人头攒动,在时代的大背景下,安逸温婉的古城也不免被染上了商业化的气息。我绕开主道,渴望找到柳暗花明的境界之道。两道城墙间的小道,周围零零落落的分布着几座民居。青砖黛瓦,屋顶杂乱的生长着几丛野草。屋檐下偶尔静卧着一只家犬,眼睛黑洞洞的,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单纯而安逸。
沿着一排古房走着,忽见一位老者,背部微凸,静静地站立于木门之前。双手交叠,自然地搭放在手杖的弯曲处。头顶的八角帽虽洗的发旧,却整洁无比。帽檐低低的,遮住阳光,在脸上形成了一道暗影。眼角的皱纹呈放射状的向周围散开,阴影之外的地方,安逸的接受着阳光的洗礼。老城与古房,古房与老者,静静地形成了一幅画,同行的朋友不由按下快门,将这一切变为光影的记忆。
老者面对镜头,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慌乱,显然,他对于我们突如其来的行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他缓缓扭头向门内看去,我随着他的目光,注意到门内的一位老妇,老妇体态臃肿,与老者的清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老者,淡淡的微笑使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在这对老年夫妇眼神的交流中,时间仿佛暂停了几秒,然而也正是这短暂的几秒种时间,却让我从中读出了满满的爱意,这种爱平淡无奇但却可以穿越千年。那仿佛在说:任时光流去,年华老去,我却仍会用最赤诚的眼神注视着你在的地方。
人们总想追求事物的终极形态,并为此苦苦努力着。人们对于爱情同样如此,然而最伟大的爱情有别于最伟大的事业,事业的伟大在于是否成功,而爱情的伟大则在于能否陪伴一人直到终老,即便年华老去,她不再是那位倾城女子,你也仍能从她的每道皱纹里看到美的印记,那,便是独属你一人的风景。如此,才是人世间最伟大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