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墨杨

赵宇宁郁闷极了，女朋友分手，手机丢了，倒霉的事情全都来了。

雨淅沥淅沥的下了一整天，赵宇宁本不打算出去，可是王麻打电话说三缺一，让他过去凑个腿子。平时赵宇宁总是推托，工作忙、陪女友推托多了就不是个事儿。

这年头，别得罪人，更别得罪有钱人。赵宇宁明白道理，这次不但他必须要赴约，而且要揣上几百元钱，不然输了，会把朋友的面子折了。心里泛着话儿，赵宇宁你就撑吧！打肿脸装胖子，撑死活该！

赵宇宁住在青松公寓212室，房子是一室一卫的小房子，房子是小了点，房价涨的凶，有个免费住的窝不错了。

他安慰自己，等那一天中了一注双色球，这房子老子再也不住了，牢骚要发，住还要住，两码事。房子是王麻的，两年前买的。当初王麻买双色球中了二等奖200多万，全国中了三注，其中两注让王麻这个鳖儿子中了。

鳖儿子的外号还要从王麻的老爹说起，王麻的老爹名叫王旦。王旦好社火戏，演砸了喷火戏烧哑了嗓子。改行养鳖，鳖没养成，得了个老鳖的外号。

王麻自然成了小鳖，被村里人叫小鳖，王麻不情愿，总是回骂几句，你才是小鳖，你爹、你爷、你祖宗八辈都是鳖！说急了王麻会跟人抡拳头。

可王麻瘦的跟麻杆一样，风一吹就倒的主儿，跟人较劲多是吃亏挨打的料，可王麻就是不服输。同村的田二，胖乎乎的像熊二，总喜欢老鳖、小鳖的叫唤个不停。

两个人较上劲了，身单力薄的王麻根本不是田二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摁在地上，顺势骑在王麻身上。

王麻瞪着牛眼，嘴里嘟嘟囔囔，心的话等着有朝一日别犯在老子手里，老子一定要报胯下之辱。田二见王麻不反抗不还嘴，得意洋洋的起身走了。梁子结下了，刻在心里。

在旗王镇王麻算是个人物，不像老鳖那样窝囊。王麻不是上学的料。在老鳖养鳖那阵子，王麻就开始抓钱了，钱是从场子里捞的——飘三页。

王麻上学只背个黄背包，包里没有书只有一副老枪牌扑克，扑克早就玩的缺了角，泛了黄。

上了三年学，王麻潜心研究了三年飘三页，扫平了学校的各路高手。王麻混迹于各式各样的大小场子。

在大场子里王麻渐渐地入了道，飘三页里的各种牌，豹子、拖拉机、清一色、对子...... 54张牌在王麻的手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王麻想要啥牌来啥牌。王麻的飘三页进入神境，最盛的一次，一晚干翻了七人赢了10万元。

王麻成了旗王镇的三页王，身后一群小弟。对于王麻的狂盛，有一个人坐不住了，这人就是老鳖，几次三番的劝说王麻，“儿啊！趁赢了收手吧！别在飘了，不然你迟早会进去的。”

王麻那里听得进去，连蒙带哄塞给老鳖3万元。爹你回去安心养老吧！我会小心的。老鳖不要钱，王麻硬塞给老鳖，老鳖接钱的手，哗啦哗啦的颤，老鳖真的老了。

临走时撩给王麻一句话“儿啊，你好自为之”。王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有进了场子。

人常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成了三页王的王麻彻底栽了。聚众赌博，强奸未遂……数罪并罚，法院给判了5年。

事情是由田二起的头，因为田二输了。如今田二外号叫田胖子。田胖子的老婆柳如花是个骚货，总是跟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王麻想报当年的胯下之辱，报辱心切，头脑发热，决定霸王硬上弓。柳如花那天不知断了那根弦，死活不让王麻骑。

田胖子有些怕，怕出乱子，要不让王麻骑一下，他可得把新买的嘉陵－125摩托车输给王麻，他舍不得老婆，也不甘心输掉摩托车。

开始王麻没打算骑柳如花，可田胖子舍不得那辆摩托车，田胖子一咬牙，嘴里嘟囔了一句，小鳖你不是一直想报当年的胯下之辱吗？王麻一听喜了，比起当年的胯下之辱，嘉陵-125算个球。

人往往被所谓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离倒大霉就不远了。

王麻乐呵呵的抚摸着田胖子的头，眼瞅着柳如花，泛着邪光。田胖子一下子蔫了，知道王麻没安好心。

急了嘴里骂着，“王麻你有种骑老子，别拿女人撒气。王麻贱笑着，骑你，你以为你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样！滚！滚远点，不然老子骑完她，也把你骑了。”

一旁的柳如花，觉得不妙，想开溜。结果被王麻的小弟逮住了。田胖子开始服软, 跪在地上作揖，“王麻，不！三页王，您就把我女人当个屁给放了吧！我求您了。”

王麻狂笑着，声音震得人脸都颤，冷冷地说，你当年叫老子小鳖，骑老子的风光劲都那去了。今天你要是跟老子硬来，老子兴许会卖你个人情，放了你那骚娘们，可今天老子就想骑你那骚娘们。兄弟们把这熊给我弄出去。田胖子被连拉带扯的哄出去，嘴里骂着，小鳖你他么不是人……

王麻欢腾了，在房子里，老鹰逮小鸡，柳如花扑棱扑棱的像只母鸡，东跑西撞，几个回合的你追我逮，闹腾的王麻更欢了，柳如花累得气喘嘘嘘，蹲在地上不跑了，王麻得手了，顺势抓住柳如花，搂在怀里，柳如花羊入虎口，动弹不得。

“柳如花不就骑一下马，有啥大不了的，让谁骑不一样吗？”王麻跨腿要骑。

柳如花叫了一声，“等一下。

王麻一愣，抬起的腿停在半空里，不知是上还是下，像只撒尿的狗。

柳如花皮笑肉不笑的说：“王哥，骑我可以，你必须答应三件事，一、田胖子的赌债没了；二、田胖子与你的恩怨了了；三、你骑我的事决不许向外张扬。”

王麻早让内火烧晕了头，一个劲儿的点头，全听你的。

他总算跨了上去，刚要骑一把。房门被撞开了，一个兄弟被人推桑着进来，大哥田胖子喊人了，一个兄弟捂着流血的鼻子说，说完往地上吐了一口粘稠的鼻血。随后田胖子和田村长进屋了。

田村长是田胖子的本家叔，平日里不怎么来往，可今天的事关系到老田家祖宗的颜面。田村长出马了，而且领了一帮本家的人，手里都拿着铁锹、洋镐、铁叉。

王麻知道今天难逃一劫，抖抖衣服上的土，腿忙从柳如花的身上下来。

王麻满脸堆笑的说：“田村长，你来的正好，给我评评理，您看田胖子输了，她媳妇非让我骑一下，闹着玩，闹着玩！”

“王麻你！”田胖子没说完，田村长就嗯了一声！田胖子马上不吱声。

田村长铁青着脸，指着柳如花吼道：“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把衣服扣上。”

王麻一听坏了，我还没动粗，她的衣服怎么会开呢？转身一瞧，发现头发蓬乱的柳如花正把露出的雪白的乳房往衣服里收拢，王麻一看就木了，坏了！一眨眼的功夫，他被人收拾了，五花大帮。

110来的时候，王麻才被解开，带上手铐的王麻才感觉到中了圈套。王麻坐在警车向围观的人招手，围观的人有的鬼笑，有的驴脸拉的老长，笑声高一声低一声像驴叫欢，叫得最欢的是田二，柳如花，身旁捏着柳如花肥臀的人正是流鼻血的兄弟。

这瞬间里，王麻觉着眼里有东西，他不停的揉，可那东西只不住的向外流。王麻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麻在局子里想起老鳖的劝告，直叹气！

叹气的时候，赵宇宁也耷拉着脸，蹲在墙角叹息。

在局子里，王麻认识了赵宇宁。

赵宇宁是扒手，扒错了对象，栽到反扒联盟手里，进了局子。赵宇宁有眼不识泰山，长了一双会出气的眼睛。王麻觉得在说自己。两人聊得很投机。

在局子里，王麻想通了一些事,不该学飘三页，去赌博，不该不听老鳖的话，交友不慎，疏忽大意上了别人的套儿......

赵宇宁想通了一件事，不该去扒，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人最重要。

人都是在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还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在局子里王麻和赵宇宁最铁，两个人相互帮衬着，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赵宇宁自小是孤儿，没娘养没爹疼的，被老油子拉入了伙，后来想从良，却已身不由己。

如今进了局子，有机会反思了。两个人认认真真的反思过去的种种不是，足足反思了三天三夜，三天三爷也没反思完。

王麻病倒了，赵宇宁让局子的人告诉老鳖，话捎了回去很快老鳖就来了，老鳖给儿子炖了最拿手的鳖汤，嘱咐赵宇宁一定要让王麻喝了，赶紧把身子调养好。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赵宇宁看的心疼，要是自己有这样的老爹，就是让死也值。

王麻喝了清炖鳖汤很快就恢复建康，赵宇宁笑嘻嘻的说：“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麻一听腾的从床上坐起来，而后又直挺挺的倒下去，赵宇宁心想反思的脑力劳动就是折磨人。

在局子里认真改造，王麻自学了修车的理论，他心眼多会讨好领导，常给领导修车，局子里的大车小车王麻都修遍了。王麻因出色表现，成了改造的积极分子，不久获得减刑半年。

赵宇宁事儿轻比王麻出去早一年。在外面赵宇宁找了一家面馆，给人扯面，因为他手上有工夫。

王麻出来了，赵宇宁请王麻大吃了一顿，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王麻笑着说，有一天发达了，一定不忘了兄弟之情。

赵宇宁没有把王麻的话当回事，后来王麻把青松公寓的钥匙给他时，他才觉得王麻确实重情义够朋友。

为了赶上王麻的牌局，赵宇宁匆匆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天下着雨，他一连拦了几辆都是满座，无奈只好挤公交车，赵宇宁没有挤上去，被人挤下来。

赵宇宁感到有人动了自己的衣兜，一摸口袋钱还在，但手机不见了，手机是上个月才买的，为了追女朋友，赵宇宁特地买了一部手机。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

赵宇宁的手机早不丢晚不丢，偏偏这时候，女友白兰的爸爸突发心脏病住院了，白兰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打电话给赵宇宁，可手机总是关机，还好老爷子抢救过来了，可白兰生了一肚子的气。

丢了手机的赵宇宁，垂头丧气的回到青松公寓生闷气。王麻打不通电话，打了座机催，你到底来不来，赵宇宁说，大哥，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去了。王麻不快的说，你小子不够朋友……没等王麻说完，赵宇宁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赵宇宁打算躺一会儿，睡觉可以让人忘记烦恼。他脱了衣服，刚躺下，电话铃就响了，他想是王麻，不想接。扭头继续睡。电话铃响的没完没了。

赵宇宁气哄哄的操起电话，小鳖，你烦不烦啊！电话那头的白兰一听就火了，赵宇宁你给我听着，咱俩完了。赵宇宁一听是白兰的声音，忙要解释，可电话挂了。

赵宇宁心的话，吹就吹，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离了你，我就找不到女朋友，赵宇宁说的是气话。

放下电话他静静的呆在那里，当初他和白兰的恋爱，剃头刀子一头热，一方热络，另一方冷漠。总有一天要吹的，只是有点快，太快——两周。

想到这儿他感到如释重负，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中了一注双色球，奖金累计500万，赵宇宁兴奋极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一部华为最新款手机，买一辆宝马，车副驾坐的不是白兰，是一个叫方芳的漂亮女孩，他们又去一个叫香巴拉的地方度假，咚咚的敲门声。

他的美梦被惊醒了，但不忘回忆双色球的号码，1、3、6、7......后面的几个号码怎么也想不起来，赵宇宁气急了，只拍脑门，吧唧吧唧响！

敲门的声音更响了，赵宇宁不耐烦地披了一件外衣，透过门镜看到是王麻。气不打一处来，拧开门一把将王麻拽进来，一脚踹上门，王麻！王麻，你可把我坑苦了，你害我丢了手机，害我和白兰吹了，你搅的我连500万的美梦都没有作完。

说着就把掐住王麻的脖子，王麻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王麻硬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冲动是魔………鬼呀！赵宇宁看到王麻翻白眼，渐渐地松了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王麻一边揉脖子，一边大口的喘气，“你小子别哭了，一老爷们哭个屁，就算你手机不丢，白兰也会跟你拜拜。你有钱吗？你有车吗？你有别墅吗？你他丫什么都没有！”

赵宇宁哭丧着脸跳起来，“王麻你少说风凉话，你再说就把你的脖子拧断。”

王麻说古人有话：“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你小子一定会交好运的。你刚才说你梦见中了一注双色球，对！让你给搅了。你你记得几个号码，赵宇宁喜笑颜开说，1、3、6、7、11…… 还差一个蓝号，蓝号忘了全没了。”

王麻若有所思的说，“赵宇宁我说你不如买了几上一组双色球，说不定就中了”。

“我没钱”，王麻随手掏了200元塞给他，“算我给你赔不是了”。

赵宇宁起身接了钱，“兄弟你可别后悔”，王麻说，“买去吧，别说了”。赵宇宁把200元买了同组十三注的双色球，剩下的钱买了下酒的菜和几瓶酒。两人在一起喝了个迷叮大醉。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喝了。

这一醉，醉了好久，赵宇宁开着一辆崭新的北京JEEP吉普车，去了西藏，他想去寻找一个叫香巴拉的地方，在途中他遇到一个叫梅朵方芳的藏族姑娘，她也要寻找香巴拉…….

香巴拉——藏族里的理想国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人们都把它向往

那里四季常青

那里鸟语花香

那里没有忧伤

她的名字叫香巴拉

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哦香巴拉并不遥远

哦香巴拉并不遥远

它就是我们

我们的家乡

……

货车剧烈的摇晃摇醒了赵宇宁，开车的是王麻，抽着劣质香烟，只剩下烟屁股还舍不得丢掉，又砸吧砸吧几口，才恋恋不舍的丢到车外。车上的收音机沙哑的响着，听众朋友们，你刚才听到的是由藏族女歌手梅朵方芳演唱的歌曲《香巴拉并不遥远》......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接下来是福利彩票双色球的开奖情况，哗啦哗啦的摇奖机的声音，本期的号码是：1、3、6、7、11...... 西京市午阳区公证处，公证员田雨、刘茹华致公证词，本期摇奖结果证实有效，2017年X 月X 日。本期的号码是136……主持人又重复了一遍。

赵宇宁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心跳得有些厉害。他捂住胸口，颤抖着手摸出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喂是白兰吗？我早上换的衣服洗了吗？白兰说洗了，我口袋里有一张彩票，没有啊！你的口袋有个窟窿，我给你缝上了，喂！喂！赵宇宁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瘫坐在座位上……

（The  end）

我是石墨杨，讲故事的石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