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了洗漱的声音,我知道妈已经起来了,我呢再眯一会儿也得起床了,这个就是我的闹钟。妈总是比我早起一个小时左右。妈爱干净,即使做早餐也得是先把自己洗漱干净,顺便也给我们晾好开水热好洗脸水(洗脸用热水器不方便,所以除了夏天都是用水壶热水)。在我洗漱完毕,她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了,这样一大早都会有个好心情。
我的妈妈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但从小在我的眼里,她都很特别,用现在的话来说,她一直都是我的女神!首先,妈妈长得很漂亮,到现在也是。一米六八的瘦高个儿,家里有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在第一次听到李春波那首《小芳》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小芳就是我妈,虽然名字很像在当时也是原因之一。她也很爱打扮,说衣服能给她提神,心情不好的时候,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就会变得高兴起来,也不一定非要是新衣服,即便在最忙最苦的日子,她也要保持衣服要干净,我小时候村里人都说我每天就像是从水里洗出来的,没见我的衣服脏过。妈都是在我睡着后把衣服洗了,冬天的话就烤在炉子旁边,这样第二天我醒来就又能穿干净的衣服。我有了孩子后,她就说,要把孩子收拾的干净些,这样出去了别人也喜欢,不要弄得脏脏的别人光是看到都不想抱。妈到了现在,也不穿那些老太太的衣服,仍旧喜欢有腰身的,每次看到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我都不会联想到我妈也是那个岁数了。
但妈的漂亮更是因为她的善良和她的开朗、有趣。小时候最怕每天傍晚下地回来,因为一路上妈都在打招呼,会聊个那么几句,大老远都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而我们没带钥匙(她不放心我们拿钥匙),本来干了一下午活就想着赶紧回家歇息,在门口等个老半天才看到妈满面笑容的小跑过来,边开门边说:“等着急了吧,碰到那个谁谁谁了,说了几句就赶紧回来”,而此时我和我哥都只能无奈的彼此看一眼对方。在村里,我妈是男女老少“通吃”,见谁都问候几句,更奇怪的是,也没一个不喜欢跟她聊的,其中有一家,村里人给他们取个外号“四大名捕”,他们是四兄弟,跟村里人是都不说话,尤其是老三。有一次还有爸也一起正走着碰到这个老三了,妈就故意逗我爸说:“你试试问端娃(那人的名儿)话,他肯定不会理你。”爸才不信这个邪就去了。果然问了好几声人家都没理,妈见状脸上漏出一丝得意就顺便说了句,端娃问你话你咋不言传(回应)呢,只见端娃害羞的憨憨一笑对着我妈说:“不认识他”。妈这会儿笑的像个孩子,调皮的看着旁边一脸尴尬的老爸。而我知道,端娃之所以只和妈说话,除了妈总是热情的给她打招呼外,平日里,还总给他一些菜啊啥的让他给他妈拿回去。老人一般眼睛都不好使了,妈做针线活也是一绝。村里老人需要缝缝补补的也都拿过来,到现在,她也是六十岁的人了,每次回家,对门的老太太也都把她的衣服拿过来让妈给用缝纫机缝补一下。偶尔我就会抱怨,她都会说,人都有老的时候,没人喜欢看别人脸色,要不是真做不了也不会拿过来让你帮忙。她也是公认的好厨子,村里的红白喜事,都会过来请她帮忙。随着年纪大了,在案板上忙活一天一回来趴在炕上腰腿疼的动都动不了,有时得缓好几天。她说,都乡里乡亲的,给这家去那家不去,总不好,平时别人也会帮我们。她还说,吃亏是福,再说了,人都差不多,聪明也聪明不了多少,笨也笨不了多少,贪那点便宜也富不了,少拿点也穷不了。
妈也很勤快。爸那会儿白天总是去别的地方修车,哥也去上学了。那会儿还没有机械化,都是靠人,而我家的六亩多地也基本是靠妈个人。打小我是在地头长大的,我也很粘妈妈,就是妈妈的小尾巴。每天躺在地头的渠边上看蓝天白云,看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儿,我发现太阳盯着看一会儿就会变成个大黑圆盘,星星老是不停的原地晃动也都是那会儿发现的。妈隔一会儿就会喊一下我,保证我在她的视力范围内,大了些也就跟着下地了。妈是下地最早的,尤其是夏天,一般去都看不见个人影,妈就有说有笑的不让我们害怕,现在想想也可能是给自己壮胆吧。而别人才开始下地的时候,我们已经准备回家了,妈说,太阳那么大,这会儿起没干多会儿就热的受不了得回家了,啥都赶早不赶晚。早上干完活,中午天气热在家好好睡一觉,下午下地人也更精神。而每每有老人从地头过给妈打招呼,都会夸她庄稼种的好,收成也说明了她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还有的人喜欢做地里活儿,收拾屋子就不那么喜欢了,可是妈把家里收拾的永远是干干净净。就是我开头那部分的描述,即使再忙,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她说,家里的地和人的脸是一样的,脸要天天洗,地也要天天扫。要是屋里乱七八糟的,她看见都会心烦。她闲下来的时候也挺能睡的,但是一旦第二天有事,肯定不会起不来。遇到夏收这种特别忙的时候,她一般早上四五点就起床了,一干活儿就忘记时间了,而且活干不完她都不会感到饿,有时怀疑她都自带电动小马达,那会儿奶奶知道妈的性格,一遇到忙的时候她就会去地里看看,去的时候就带着吃的,估计她对这个儿媳妇也很无奈。
要是在妈所有的优点当中非要挑一个我最喜欢的,那就是做事果断,从不瞻前顾后,可能是我自己刚好相反的缘故。每次见我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时候,她都会说,怕啥啊?事儿都是人做的,不会做就学,做错了大不了再重做,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我比较怕生,凡是遇到跟人打交道的事情,总会退缩。妈就会怒其不争的看着我说,都是人又不是老虎,难不成还把你吃了,胆子放大些!而她去哪里都会很快融入。我嫂子说,妈去了她那里,别说小区里的人,连小区里收废品的都认识她啦!想不通这语言都不通的人是如何交流的,每次人家给她打招呼,她都很不好意思,要知道,在妈去之前,她住了几年连对门的人都没说过话。我说,咱妈有超能力!我自己是属于那种慢热型的,碰到陌生人一般都不说话,但说上几句,有人就说看我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能把人噎住(蛮有趣),还有些说我有段子手潜力,要真能算上有趣的话,就是妈遗传的。
是的,每个妈妈都有着超能力。曾经看到过一句话,说:“母亲的心,像敏感的雷达。”母爱无处不在。我和哥小时候身体都不好,尤其是我,即使上学后每个星期都要请假。而且总是大半夜的发烧,每次生病,妈基本上晚上都不带睡觉的,她也睡不着。我一生病就想哭,看着我哭她就跟着哭,边哭边安慰我说:“小时候病得完了长大就不生病了”。这对于我是最大的安慰!实际上还真是,自从上了大学我就很少再生病,所谓久病成医,每次去学校带的感冒发烧咳嗽药都会给室友配着吃(幸好没出什么医疗事故)。随后,我们慢慢长大,上学、工作越来越远,每次分别妈的前一两天她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偷偷的哭;每次回家,早早几天就开始准备。恰如《岁暮到家》这首诗里写的这样:
爱子心无尽, 归家喜及辰。
寒衣针线密, 家信墨痕新。
见面怜清瘦, 呼儿问苦辛。
低徊愧人子, 不敢叹风尘。
从小到大,妈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听说,有很多孩子在上了初中后就不愿意跟家长交流了,而我没有经历过这种变化。包括那会儿有男孩子喜欢我写情书之类也会给妈说。哥也是,在追哪个女孩子也会告诉妈,妈也会偷偷多给她点零花钱,妈当时还说:“如果实在学不进去,到时候给她带个媳妇回来也行”!当然都是玩笑话,不然也不会哥那会儿因为不想考大学,妈几天几夜睡不着让爸也再给哥做做思想工作。我们每次遇到什么问题第一个想聊的就是妈,她就真的会像朋友一样开导我们给我们建议,也并不强迫。顶多是有时候意见不合争吵几句,然后互不理对方,再然后你忍不住笑一下,那边也跟着笑。因为有这样的一个好妈妈,我和哥在度过了金色的童年、美好的青少年,又迎来了我们幸福的现在......
如今,我也当了母亲,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病在儿身疼在娘心”。从有孩子之后,妈就一直陪着我,照顾着我们娘俩。更确切的说,孩子也是妈带这么大,而我只是给孩子喂了母乳而已。因为有妈在,不光宝宝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是妈洗;因为有妈在,我只是上班,不用做家务,回家就有美味丰盛的饭菜;因为有妈在,我到现在还不会给孩子梳头发;因为有妈在,宝宝的所有我都不用操心;因为有妈在,虽然我也是孩子的妈妈了,但是想撒娇的时候随时都可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妈在!
PS:在妈去年生日的时候,哥给妈妈写了一封信,当时我本来是念给妈听的,结果还没到一半,我自己已经哭得念不下去了......一并附上:
写给我即将六十岁的妈妈
有一种爱,是无私的,不求回报,那是母爱。
有一种称呼,是每个人最依赖的,那是妈妈。
儿时记忆从三间大瓦房开始,咱家门楼是偏的,靠东边,瓦房后面是厨房,再后面东边是厕所,西边是牛棚,两者中间就是后门,但对咱家养牛的事已模糊不清。在这三间大瓦房里,没感觉到酷暑严寒,可能是前后院子都有大桐树,夏天太阳晒不到,冬天有您烧的热炕,也有可能是年少不记事。咱家春天可以在瓦房的木梁上架秋千,秋天晚上熬夜剥棉花、剥包谷。当然罚站、罚跪的事情也有,触电、胳膊骨折也发生过,在这瓦房里一直待到9岁。9岁记忆是从盖两层小楼房开始的,一直到我上大学、工作,现在做梦梦见的家就是这。卷着裤管,扛着锄头,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田间走去,是您的手脚麻利的体现。胃里返酸水,在田间地头呕吐的情形我历历在目。在烈日下割麦子,在像蒸笼一样的包谷地里除草,农民的吃苦耐劳精神在您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村里男女老少“通杀”,是因为您的热情和交际能力,让我懂得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田间、村头的欢声笑语,是您对生活的乐观态度。爱穿、喜打扮、常赶集是您对自己漂亮的自信和一颗富有激情的心。田间施肥,庄稼喷药驱虫,这些男人干的活,您常常带着不懂事的我起早贪黑,让我们懂得什么是女人能顶半边天,巾帼不让须眉的含义。冬天灰黄的灯光下,每夜为我们赶制棉鞋,让我懂得什么是慈母手中线。儿生病时,四处求医,日无所思,也不能寝,让我懂得什么是母亲的慈爱。我刚拔完牙就领着我上街去吃砂锅;瞒着我大,我俩踩着自行车去相桥给我买衣服;偷偷塞烟给我,是您对儿的偏爱。上学只要吃好,其它都不重要,最好带回个儿媳妇,是您对儿的教育方针,从此国家少了一个栋梁之才,你多了一个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儿。
每一次我离家走,回头望见妈妈的泪在流,是您对儿的牵挂和不舍。……从您十月怀胎,到我顺利降生、牙牙学语、欢乐童年、懵懂少年、热血青年直到现在成家育儿,35年弹指一挥间的酸甜苦辣只有您自己最清楚;往事,千言万语、三天三夜都表述不尽。在您60岁生日到来之际,儿以此文表达对您的祝福。60岁正值人生第二春,夕阳最美时,祝您开开心心每一天。日后,步履蹒跚时,儿是您的拐杖;老眼昏花时,儿是您的指路明灯;闷闷不乐时,儿是您的开心果。 儿 2017年11月18日工作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