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我去”,第一个字是头撞在门上的响声,第二个是捂着头发出的声音。接着温热的血从指缝中涌出,开始流在白色短袖上,低头,又滴在蓝色牛仔裤上。接着大滴大滴的砸在白色地板上,迸溅开来。我甚至能清楚的听见沉闷的落地声,整个浴室里充满了血液的腥甜。下一秒同学冲进来,喊叫着、拉扯着,我和他的相遇在血腥与慌乱中开始了。
夏天早晨五点半的天空大亮,空气闷湿,似乎可以挤出无尽的汗水。下楼左拐,路两旁是满目皆绿,借助夏威,万物疯狂肆意的生长,绿的银杏,绿的长青,绿的山茶,绿的桂花……,而中午的炽热否决这一切,敲响死亡献祭的钟声。出了小区右转,靠着铁栏杆行进,汗水不断的涌出而太阳还没露面,天空一片惨白。
到了地方,空无一人,站在栏杆里流汗,天空显示出令人朦胧的蓝白色,如同铺在地上的条纹雨布,楼下的三棵树树叶下垂,旁边是一个略脏的垃圾桶。回去坐下,抬头低头,提笔放笔,无限循环,午睡变换十次姿势左右结束,大汗淋漓,转头看外面,天空淡蓝,透明的热浪打在微锈的铁栏杆和灰白的墙壁上,漆皮脱落,墙面溃烂。
秋天稍显凉意。路旁的绿色低语着抖动着迎接凋零的死亡。那排树木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般瘦弱,叶几乎落尽,而树叶只能落在彩色水泥地砖上碰触不到泥土,显得肮脏而凌乱。不时有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大黑色枯枝横在路上。左边是一栋布满污渍的行政大楼,似乎从来没有过人但崭新的丰田和马自达一直停在里面。
到了地方,依旧趴在青色的栏杆上,天空是安静的中度蓝色,就像冲向沙滩的海浪,透明的微蓝。下面的三棵树叶子渐渐由绿而黄,这是亚热带的植物移植到温带的特征,虽无落叶,但已无原色了。满满地人在长廊里走来走去,像游荡的幽灵,更像丢了骨头的狗。深秋的夜,小区微弱的路灯打在地上,满地金黄的银杏叶更映衬出昏黄的意味,充盈在鼻孔的桂花馨香,清新微凉。
冬天的这里凛冽而干冷。昼短夜长,五点一刻的天还是完全的黑,路旁黑色的路灯灯柱在还未熄灭的灯光下显露出来,这是这个小城最精美的设计了,简洁而凌厉。一颗启明星镶嵌在漆黑的夜空中,孤独而固执,风不算大,划在脸上像那天雨夜的竹鞭,使疼痛更加质感。在十字路口,遛狗的运动服老人,等候远方的农民工,骑着自行车的学生……,稍一交汇,瞬即分离。
到了地方,空气依然干冷。来回的走动没能缓解双脚的麻木,低吟或洪亮的声音成了这个冬天最无奈的笑话。满地的,满桌的,满嘴的,满心的,充满了那个无法理解而无法排解的词汇,只用笔为他涂上颜色,浓黑—鲜红。
夜晚我就踏着黑与红绕成圈不停地跑着,好像让自己不断的扭曲,挤出所有的湿润。然后翻过栅栏逃离。到了房间关上门,窗户下面是一个破旧的石材厂,有两位老人和八条狗,打开窗户大吼,下面的狗大声呼应我说:“你他妈神经吧”,我高兴的说:“对,我就是”。浓重的呼吸在干冷的夜空里都成了白色的蒸汽,诡异的让人平静。拉上窗帘,房间与光隔绝,钻进被窝蒙头堵着嘴喊叫,然后像尸体一样蒙着脸躺着等睡意。双层中空的玻璃挡不住速度的声音,远处传来轮胎摩擦马路的声音,尖利微带些胶糊味,广电总局明亮的大楼就在被摩擦的马路上,即将胶糊。五个小时后,睁开眼睛,原木色的书桌上,那盆兰草依然青绿。然而机器再次启动。
春未觉,夏又至。分崩离析。
四季与时间在这里都成了扯淡,有没有过依然存疑。黑色荆棘上干凝的血液,是逃离者的痕迹,无味。干冷。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