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候的记忆里,我一点一滴的寻找,那些带着泥土味的童年,在山间蔓延。记起小时候的夏天,一个人总会呆呆的望向山的另一边,猜想着山后会是什么样的世界:有没有留着白胡子的老神仙?或者打鱼人误入的桃源?也可能是一片云雾缭绕的世界,里面有着童话里的公主,在举办一场华丽温馨的婚礼,桌上的糖果缤纷,人们一起欢歌祝福……
渐渐的长大,知道了很多小时候不知道的事情,也许是对山的向往,上学后对地理一直比较感兴趣。可是丰富起来的知识却一直没能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 每次抬头看山,总觉得山后一定有很多非同一般的秘密。一直到现在坐车的时候,只要路过一些高山,我都会睁大了眼睛,妄图从那些连绵的群山里找到一些神奇的地方。虽然一直都没有遇到,我却乐此不疲。
山是小时候自己最忠实的伙伴,不管任何季节,任何时间,你去,它都在那等你。
人们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小时候的我们也学会了一些自己挣取零花钱的方法。山,无疑是最慷慨的朋友,只要你够勤快,它就能给你提够各种各样的资源。而采摘金银花,就成了孩子节假日里最欢快的劳动。
在周六赶完作业,第二天早早起床,胡乱的扒几口饭,拿上准备好的小小的手提袋,便同已经赶来的伙伴们一起风似的向山上跑去。
泥土路,有些地方还布满了蒺藜丛,几个人相互说说笑笑,顺着山脚被水冲出来的沟道慢慢向山上走去。山坡上,地头边,一丛丛的金银花露出青色白色的花苞,偶尔有些已经绽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引着一只只蜜蜂蝴蝶环绕。
小手轻轻地将长满金银花的枝条拉扯到身前,把花苞一把一把摘下,放进手提袋,然后丢下手中枝条 ,再去拉扯另一枝。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在孩子们的手里慢慢流失,换来的是手提袋里满满的金银花。
金银花入药,用未开的花苞最好,若开花就算次品了。不过采摘的孩子不会在乎这些,只是总觉得开花的最好,闻起来,幽香透彻,摘完后,满手都是香味。
有时候路过果园,早熟的“了熟”苹果已经成熟,几个小孩子就成了偷果子的小贼。看看四周没人,偷偷溜进去,摘几个丢进自己拿的手提袋,然后撒腿跑开。等到离开老远,才敢把那些小苹果拿出来,咬一口,清脆甘甜,带着一股淡淡的果味,夹杂着一丝金银花的清香,诱人口水。
除了这种小苹果,桃子,杏,樱桃等,只要遇到,孩子们都不免要摘几个尝尝鲜。虽然不一定成熟,甚至吃起来还很酸涩,但是遇到了,就会一起蹑手蹑脚的溜进果园,摘下,跑开。
偶尔有看果园的老大爷,会大声呵斥,“哪家的小兔崽子,让我逮着,看我不揍你屁股”。也不过说说罢了,等孩子们跑远,点上烟袋,眯着眼,美美的抽一口:“也不知道等熟了,现在摘了,不酸倒你满口牙才怪”。
装满金银花的手提袋,在孩子们的手里来到药材收购处,几个大叔会微笑的看着孩子的收获,然后不忘夸奖几句:“恩,这次真能干,摘了那么多”。然后便过称,其实那时候的孩子也不知道称的准不准,反正都是一起去的,他的多点,给了两块,我的少了一点,给了我一块五,应该没错。
而收购药材的大叔也不会多说什么,孩子毕竟是孩子,采摘的金银花还是开了花的多,过过称也不过做个样子,一块两块的随便给点,够他们吃冰棍的也就行了。
拿到钱后的孩子最是开心,一起蜂拥进路边的小卖铺,五毛钱一块的雪糕,是对自己一上午劳动的最好褒奖。吃完雪糕几个人暂时分开,回家吃饭睡午觉,然后等待着下午再一起去山上采摘金银花。嗯,大沟边上的樱桃该熟了,肯定很好吃。
上次回家,刚进村,就闻到满满的金银花的清香,原来是收购药材的地方正在摊晒金银花,干净的水泥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青色的花苞,很是均匀。
车上有人谈论着,今年的金银花开了,家里没人手,只好雇人了,一斤四块钱,摘得快的一天能挣几十块钱。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金银花的成色这样好,原来是自己种植的,并且也是成年人采摘的。
第二天,我独自上了山,顺着小时候走过的地方想采摘一些金银花,却发现,那些记忆中的花丛已经消失了,偶尔有几株比较矮小的,也已经开花,摘了也没什么用。
郁闷地回到家后,妈妈看我去摘金银花,下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却摘了满满一筐。一边整理,一边对我说:“山上的都给刨了,这些是从你四伯家的园里摘得,这两天晾干了,你带回去泡水喝”。
可惜了小时候那么美好的回忆,现在的孩子再也不能体会。可是就算现在满山遍野还是金银花盛开,还会有孩子去采摘吗?这些宝贝似得的孩子,甚至连苦菜蒲公英都分辨不出来,又怎么会知道金银花呢……
小时候的自己一直以为金银花之所以叫金银花,是因为有金色和白色的两种,现在才知道,其实金银花一直是一种,花苞青色转白,然后盛开为白色,即将凋谢的时候又转为金色,故称为金银花。
山东金银花以平邑为最好,不过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品种不错。因为金银花适应性极强,其实全国各处都有,这像极了中国人的性格,走到哪都能生根发芽,散发出自己的芳香。
写到这,我不禁想起了金银花的另一个名字,忍冬。
是啊,忍冬,忍过冬季,只为了来年更美的绽放。
岁月慢慢流逝,童年渐渐远去,我们已经长大,那时候偷偷摘下的苹果,现在只能在超市里的货架上远远地看到。而金银花,则包装精美,成为了一种有着神奇功效的保健品。
记忆里的忍冬,还是留给我自己吧,那么静静地盛开,幽幽的芳香。也许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关于山的答案。
忍冬,忍冬,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忍耐,等冬季过去,必然会有我自己的芳香,哪怕无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