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学而时习之”的意思是“学习了之后时常去温习它”,认为“时”的意思是“时常”。如果进一步问他,为什么要把“时”解释成“时常”?他可能会告诉你,朱熹在《论语集注》里就是这么解释的。这么一说,就能让大多数人信服,连朱熹都这么解释了,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么?
但是,就有人敢于站出来挑战权威。杨伯峻在《论语译注》中就指出朱熹把“时”解释为“时常”是用后代的词义解释古书。杨伯峻认为,在周秦时代,“时”字做副词用,等于《孟子.梁惠王上》“斧斤以时入山林”的“以时”,“在一定时候”或者“在适当的时候”的意思。并且指出王肃的《论语注》也是这么解释的。
其实,除了王肃的《论语注》,皇侃的《论语义疏》里也有类似的解释,黄侃认为“凡学有三时,一是就人身中为时,二就年中为时,三就日中为时也。”也就是说,学习有三个关键的时间节点,第一,在一定的年龄段就要学习那个年龄段所需要学习的内容;第二,要根据一年四季的特点合理安排不同的学习内容;第三每天都要在一定的时间段里来学习。
皇侃或许担心后人看不懂他的意思,于是在总述之后对“学之三时”进行了分说,“一就身中者,凡受学之道,择时为先,长则扞格,幼则昏迷。故《学记》云:‘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时过然后为学,则勤苦而难成’是也。既必须时,故《内则》云:‘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八年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学书记,十三年学乐、诵《诗》、舞《勺》,十五年成童舞《象》’,并是就身中为时也。”
与现在动辄出现的“超前”学习的现象不同,古人非常看重年龄段与学习内容之间的关系,因为在古人看来,过了那个年龄段再去学习那个年龄段需要学习的内容,学生可能会出现抵触心理。如果还没到那个年龄段就去超前学习,学起来可能会吃力,不能掌握精髓。所以,古人特别强调学习内容与学习阶段相适应的重要性,为此《礼记.内则》里还有专门的规定,具体规定了学生在不同的年龄段所需要学习的不同内容。
“二就年中为时者,夫学随时气则受业易入。故《王制》云:‘春夏学《诗》《乐》,秋冬学《书》《礼》’是也。春夏是阳,阳体轻清,《诗》《乐》是声,声亦轻清。轻清时学轻清之也则为易入也。秋冬是阴,阴体重浊,《书》《礼》是事,事亦重浊。重浊时学重浊之业,亦易入也。”
古人还认为,在不同的季节学习不同的内容也非常重要。这一原则的理论基础是不同的季节“气”的属性不同,所选择的学习内容的“气”也要和季节之气相通,这样学习效率才会高。这一原则也有其科学性,季节变化属于自然规律,而学习属于人事活动,根据季节来选择学习内容的行为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
“三就日中为时者,前身中、年中二时,而所学并日日修习不暂废也。故《学记》云:‘藏焉,修焉,息焉,游焉’是也。今云‘学而时习之’者,时是日中之时也。”
学习的目的,从来不是通过死记硬背记住知识,这只是学习的起步而已。费劲记住的知识容易遗忘,该怎么办呢?这就需要时时修习。然而,在修习的过程中,难道要不分昼夜么?不是的,要保证学习的效率就要劳逸结合,要选择一定的时间段,在优游的状态中,达到融会贯通的程度,最终达到学习的目的。这是《学记》中“藏焉,修焉,息焉,游焉”的道理。
综上,“学而时习之”中的“时”的意思是“一定的时间”,这也是杨伯峻在《论语译注》中把这句话翻译成“学了,然后按一定的时间去实习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