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题记
在公交车上偶然看到了这一幕: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伴,一步步的登上台阶,老人的眼中含着温和的情感,认真的样子,就像拉着他的全世界。天边的火烧云不断翻滚,余晖脉脉,斜斜的抚着两位老人皱纹密布的脸,混浊的眼中,倒映着的却是浓浓的眷恋,这让我想到了一句温柔的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直到现在,我都不是很明白,在他们身上流动的情感是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被一双相携的手,一对相恋的人,打动了。
这让我想起了自家的外公和外婆。外公外婆少时相恋,结婚。一辈子没有吵过架,外公平时很安静,外婆比较唠叨,两人一冰一火,过了一辈子。外公平时很黏外婆,有外婆在的地方,就有外公。外婆偶尔在我家小住,外公总是牵挂的跟过来,外婆说:“我不在,他一个人不行。”老人家认床,所以在我们家,总是住不了几天的。
素日的闲暇时光,两位老人喜欢在小院里摆上两个藤椅,煮一壶清茶,看云卷云舒,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平素沉默的外公在这时,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轻轻的告诉我他和外婆过去的事情:“那时候穷啊,每家每户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哪有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这么享福啊。我和你外婆,最多就是在农闲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跑到山梁上,我还记得啊,那儿的天空很蓝很蓝,没有这些灰啊,霾啊的东西,尤其是云,悠悠的飘,松松的团在一起,有点像山里长成的蒲公英,我好想,再回去看一次啊”每每讲到此处,外公皱纹密布的脸也伸展开了,挂起温柔的笑意,眼睛里,写满了依恋向往。因为儿女在城里,不放心两个老人,外公已经很多年不曾回去了,我似乎能从他的话里,看见两个相依偎的年轻人,遥望着天边柔软的云朵,正如他们柔软的心脏。
2012年,外公诊断出了癌症,晚期。所有人都以为外公将不久于世了,只有外婆用一种悲哀而坚定的眼神望着外公说:“他舍不得”一切出乎意料的如外婆所说的那样,外公真的撑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们以为奇迹出现了。在患病的期间,外公不顾我们的反对,坚持回到了老家,外婆来电说他们很好,就是一个月总有一天外公会和她一起到山梁看云,从清晨一直坐到日落。外婆说得对,他真的不舍得。
2015年的新年,外公病情恶化,离开了老家,转到市内的医院,所有人都在祈求奇迹出现,只有外婆在一旁泪眼婆娑的拉着他的手喃喃的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2015年3月20日,外公和死神拼命,失去了所有的HP,我没来得及去见他最后一面,连守灵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听父亲说他离开的模样,我不敢想外婆在失去她的老头子后会变成什么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竟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
再见到外婆已是外公去世后的一月有余了,她的眼睛有些浮肿,原本只是染了些雪色的发全白了,腿也更糟糕了,哪怕只是简单的几步,也需要耗费不少的力气,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神情却很平静,甚至挂着安然的笑意,她正在整理外公的遗物,她把它们一件件,珍珍重重的放进她的行李。她和当初的外公一样倔强,依旧是不听劝告的想回到老家, 她说:“他生在那里,长在那里,老在那里,葬在那里,我呆在那里,就像他在身边,怎么会孤独呢。”老家的小桥拆了,流水断了,可是那片天还在,那片云还在,只要那天,那云还在,就永远不会物是人非,那些云会代替外公陪在她身边。
我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叫一声老婆很容易,叫一声老太婆却很难。”可在两位老人的身上,我发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概,也不过如此罢。就在那片天空下,外公和外婆的爱,永远的葬在了那里。一人一青冢,一山一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