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家都听过《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藏族民歌,以前对这首歌只是泛泛的喜欢,自从知道了金波的爱情故事后再来听这首歌那感情就不一样了。我的心里总有一个美丽的藏族姑娘的身影:红红的脸庞,黑黑的发辫,一双眼睛象黑葡萄似的扑闪着,露出一排白牙齿憨憨地对我笑。耳边总会回响起那首嘹亮而美妙的歌声,嗓音带着一种野腔野调却如同金属一般辉煌,仅凭这声音的本色,就会使人神魂颠倒……
第一次读《平凡的世界》大概不怎么记得金波的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这一次读到这一段不禁泪如泉涌,为这段爱情的纯美、凄美以及摄人心魄的美。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一段爱情,军旅生涯是神圣的令人向往的,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在雪山之巅,这样的生活神秘、浪漫、艰苦。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一幅壮美的落日归马图(请允许我这样命名)在我们面前展开:太阳正在西边的地平线上下沉。草原上的落日又红又大,把山、湖、原野都染成了一片绛红。就在这一片绛红色中,归牧的马群在地平线上出现了。起先,那只是一条细细的黑线,在圆圆的红日里蠕动。这条黑线慢慢地变得粗大起来。不久,你的眼前就滚动起一片奔涌的彩潮。马群越来越近,绛红色的草原上象卷起了一团狂风。你感到脚下的土地都被马蹄敲得颤动起来。隆隆的马蹄声伴随着马的警号般的嘶鸣;马鬃象燃烧的火焰似地飞扬。牧马人套杆上的绳圈在空中划出一轮轮弧线。咸水湖上惊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飞鸟。与此同时,军写场的马驹欢叫着冲出棚栏,去迎接它们的父母亲归来……这幅画美轮美奂,足以让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陶醉、着迷乃至被深深震撼。就在这幅壮阔的画面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之际,在万马奔腾之时,马群中传来了裂帛般的天籁之音——《在那遥远的地方》。
即使没有感人的爱情故事,单单是这壮美的草原、雪山、落日、归马还有那充满野味的有着金属般辉煌的美妙的歌声就足以使我们陶醉其中不愿醒来。比这草原景色更壮丽的,比这歌声更美妙的是金波的爱情。
金波和他心爱的藏族姑娘用歌声交流感情,天天如此,藏族姑娘用藏语唱第一段后,金波用汉语唱第二段,等藏族姑娘唱完第三段,金波接着唱第四段。他们素昧平生,就用歌声交流,天天如此。感情的洪水是理智不能阻挡的,金波终于把部队的清规戒律抛在一边去见他心爱的姑娘。“我们立在军马场外面的草地上,相对而视。我不由地哭了。她用厚墩墩的手掌为我揩着脸上的泪水,激动地说着什么。但是,她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说什么她也听不懂,互相急得用手乱比划。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扑在了我的怀里;我紧紧抱住她。那时世界上一切都不存在了……”金波的军旅生涯也从此画上了句号。
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后来再也没有也不可能再见面了,留给对方的就是一首歌、一次会面、还有彼此留给对方的一只白搪瓷缸,一支竹笛。他们把最美好的回忆留在了对方心里,把最美妙的歌声刻进了彼此的灵魂里,把爱情写进了一生一世。我想从此在他们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
金波下班后,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那只白搪瓷缸子,泡一缸茶水静静地坐着喝,既是不渴,他每天也要用这缸子泡一次茶,哪怕面对着茶缸发一会呆呢。喝完茶水,他把这白瓷缸小心翼翼地放进小柜。金波喝得不是水,是思念。
每当穿行于闹市之中,越过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看见的仍然是那片绿色的草地,奔腾的马群和那张亲切可爱的粉红色笑脸;耳边也总是传来那支慑人魂魄的歌声……他有时候就旁若无人地满面泪水在街头行走,而不管有多少惊诧的目光在瞧他……一个人开车走在沙漠里视野的开阔使他想起一望无际的青海大草原。在他看来,那无边的沙丘不是静止的,而象滚动的潮头涌涌而来;这也使他想起了草原上那奔腾的马群。和李向前一起喝过酒后,酒精在金波的身上熊熊地燃烧着。他索性不再往起拉向前,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在昏天黑地里,放开嗓门唱起了那支青海民歌——动荡不安的大自然煽起了他内心的风暴。深深的思念,苦苦的爱恋,旷日持久的折磨着这个小伙子,一个经历了爱情创伤的青年,如果没有因这创伤而倒下,那就可能更坚强地在生活中站立起来。金波在痛苦中站立着!金波的爱情使我想起了 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雨霖铃》抒写柳永在汴京同恋人分手时的离愁别恨,金波比柳永更凄惨,这是他和恋人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凄、苦、惨、悲、痛、恨、愁令人不忍再想。这时我才明白了金波对孙少平说的几句话“
安安稳稳活一辈子,还不如痛痛快快甩打几下就死了!即是受点磨难,只要能多经一些世事,死了也不后悔!”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赘述金波和孙少平之间的友谊。
他俩都是双水村人,一起上完了小学初中又到原西县上高中,金波家里条件好一点,孙少平和妹妹兰香星期天回到家总是住在金波家里 。上学放学他俩共用一辆自行车,和润生一起买的自行车,润生的车子还新着呢,金波的车子已经破烂不堪,金波毫无怨言。高一的时候当他得知因为郝红梅的移情别恋让好朋友孙少平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找人教训了顾养民,因为怕连累少平,故意挑选了孙少平不在现场的时候。我们暂且不去评论这种做法正确与否,这样的友谊是值得肯定的。当然年轻的时候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呢?
因为和藏民谈恋爱而复员回家的金波告诉孙少平有些事情他过一段会跟他解释清楚的,孙少平也没有过多的追问,这就是友谊。相信朋友,该告诉你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不想说的时候别逼问。如孙少平所说,爱情呀,不管是橄榄还是黄连,得先自己一个人嚼一嚼。
孙少平每次去找金波,金波都会先给他端来大半盆手提白面片,里面还泡五六个荷包蛋。当孙少平说他可能吃不了这么多的时候金波笑了笑说他知道少平的饭量,是呀在好朋友面前无需隐藏,因为彼此太了解了,任何细微的心理反应都瞒不了对方。所以当孙少平在工地上揽工时第一次去找金波的时候, 金波已经换了一身破烂工装,整齐的头发抖弄得乱蓬蓬地耷拉在额头。他心里立刻明白,敏感的金波猜出他目前的真实处境是什么样,因此,为不刺激他,才故意换上这身破衣服,显得和他处在一种同等的地位。多么体贴入微呀!
当金波含着泪告诉孙少平他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的时候,少平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朋友 ,我想在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金波需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孙少平和金波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朋友,在我看来就是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孙少平有两个知己,一个金波,一个田晓霞,所以孙少平无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