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看不见的力量存在么?
四月不约而至。
在这个月里,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不生不死不哭不笑。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隐藏了什么,世界也许不是非黑即白,阴阳也许会有交接。
方眇在四月的阴雨绵绵里,总是那么容易伤感,淅沥淅沥打在窗上。她托着腮,隔着玻璃望向那窗外的垂柳,在风的鼓动下,翻涌如绿色的乱舞的怪兽。枝蔓有如枯稿的手指,方眇只觉得的自己的心仿佛被这只手攥紧,一阵一阵的抽搐的痛。这痛伴随着四月来的那么突兀,那么莫名其妙,慢慢地,只遗留下空洞的麻木,好像是某种力量的感召,这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风透过窗的缝隙撩起窗帘,光线在刹那间泯灭之中在玻璃上居然浮现一双偷窥的眼!方眇 哇 的一声叫了起来。幸而此时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同桌敏之拉了拉她的袖子,方眇,我刚才看见王立安一直出神地望着你,你说他会不会……
方眇回头看了一眼王立安,他胡子希拉,一副永远永远睡不醒的模样。此人在班里形同隐身,不爱说话,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因此总是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此刻他正转身向门口走去。
方眇耸了耸肩,右手往同桌头上拍了一拍,小傻瓜,别瞎想啦,我晚上还要去兼职,再见啦。
二
方眇在一家咖啡厅做接待生已经两个月了,纵使如此,她仍是惧怕黑夜,惧怕无声的孤独。像是梦魇,夜的墨色如胭脂般晕开,伸展着,蔓延着,带着凛冽诡异的微笑侵占她的空间。尽管如此,她还是慢慢适应。可是一旦碰上这阴雨连绵的四月,她那积蓄不多的勇气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她乞求闺蜜来陪陪她,可是各人都有各自事情要忙,孤独的她只能咬紧牙关,战战栗栗途径这人间地狱。
这日,她如往常一般收拾收拾准备下班,抬头望一眼墙上的钟,嘀嗒嘀哒在十点半的夜里被无限的放大。她的心立刻紧绷了。
听说,四月夜晚的街,不是人的街,尤其是在阴气极重的四月。你以为自己看的到什么,其实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没错,大家是视觉动物,可是被视线仿佛被遮挡,并不能够遍观整个布局。前些天,她在卫生间忘记了带手纸,喊宿舍的倩倩帮忙,结果倩倩转身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她在卫生间里各种无奈。后来,一双手颤颤微微从隔壁间抖出一张纸来,算是解了围。当日,方眇气势汹汹质问倩倩的失信时无意间提到隔壁间伸出的援助之手,一时之间整个宿舍鸦雀无声,个个都是惊悚的神情。问,都摇摇头说不知道。后来好奇心极重的方眇重新回到那晚去过的卫生间,发现隔壁间被大大的封条给封上了,黑色毛笔草书云,已坏,禁止使用。
瞬间,一种寒意泼头浇来。
你相信看不见的力量么?
方眇一遍又一遍问自己,照着镜子揉着自己的眼睛――黑黑大大,好像和别人的没什么不同。
方眇安慰自己,也许同学在和她开玩笑呢。以前她可没少被欺负过。
想到这,方眇舒了一口气,将视线拉回眼前的夜。
白日,春意阑珊,于夜却是另一翻景象。风势凌厉,凌空乱舞的树叶和着白色塑料袋转着圈儿,嘲笑春天只是一个笑话。
方眇裹紧身上的衣服,单薄不胜风力的她,神情瑟瑟,像一只害怕受伤的小兽,谨慎的审视周围的一切。
前方街道的转角,隐约有微光闪烁,这光芒时隐时现,明灭不定,诡异非常。方眇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紧而后收缩。本能的想回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恐惧却夹杂着一层难言的快感。
渐渐地近了,那微弱诡异的鬼火逐渐强壮起来,隐隐约约,还闪现一个人的轮廓来。在昏黄柔弱的路灯下,方眇这才看清,是一个人半蹲在地上,将脸埋在长长的头发之中,身下,是一圈苍白的蜡烛。――是了,这条街事故频发,一定是遇难者家属来缅怀亲人的吧。
也许,他的亲人就在他的面前,扶着她的肩安慰她。更也许,那个长发的女人在祭奠自己!谁知道呢,也许街上游荡着更多的亡灵。
啊!这样一想,方眇忍不住多望了那女人一眼。女人的脸依旧埋在长长的头发下面。方眇忍不住猜想,当女人一抬头,会不会露出一张惨白泛着绿光的脸?她发现自己盯着她看会不会恼怒的扑上来?方眇只觉得头皮一麻,她双手环胸抱紧自己,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上帝没在人的脑后造眼睛是有先见之明的――你什么都看的到,反而会害了自己。人呐,是视觉动物,但视觉太发达会死的很早。
三
越往前走,时光越静,小巷越深,方眇于跌跌撞撞中突然顿足,因为这罕无人至的小巷除了她砰砰乱跳的心,怎么还有一层脚步声?不不不,这脚步声不是自己的,在之前百无聊赖的夜晚里,只有她的脚步声陪伴着她,轻盈的,好像一片羽毛触地而弹,方眇熟稔这刻骨的足音。好多同学也都说过,她走起路来像一片飘飞的白羽。她仔细辨别过,今晚的这脚步声,粗戾,笨重,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带着一种天外来客般的诡异。想到这,她几乎无法控制的,决绝而果断的回过头去――小巷空荡荡,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下课铃声响起,方眇托着腮,望着飘动的窗帘,神情惘然。突然之间,她觉得肩膀有什么东西划过,然而自己的视线受限,并没有办法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挟制着她,紧接着脖子突然被扼住,这双手冰冷的仿佛不是来自人间,她的内心一阵惶恐,痉挛着的身子拼命想挪动视线,她太想知道那双手是谁的,但又害怕视线里会有她不愿意看到的脏东西。方眇憋着一口气上不来,窒息的痛苦几乎使她崩溃。
手一松,突然爆发了咯咯的大笑声,紧接着是笑得花枝乱颤的同桌。
李敏之!下次不许你再开这种玩笑了! 方眇揉着受惊的脖子,气鼓鼓吼道。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