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场大雨,雨后便是黄昏,天空不晴朗,黑的。
雨水还有,从瓦片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愈滴愈慢,像流着血,没剩多少了。我看的出神。
“哪个不吃,今晚就宰了!“王寡妇在喂鸡食。到这会儿,家家都在烧柴做饭,她见没人可骂了,便吓唬鸡来。将声音故意的调大,好让咒骂声散入左邻右舍,她以为这是她的厉害、威风、能耐,没人能将她怎样怎样,我看她有几分像村口傻子。
没人给她骂了,没人听她骂了,她就骂天骂地:怪天下雨打湿了地不好走路。现在又骂起鸡来,再迟点,估计是骂家里的大细物件的。我看,她骂人的本领是要带到坟墓里去,才觉得不枉娘生就了她这副模样。
“还不吃,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啊,老娘现在就把你宰了!”她果真要杀鸡了,“言行一致的革命斗士”。
“嗷嗷嗷……嗷……嗷…………”一声惨绝人寰的临终哀叫划破了天际。我给这声嚎叫翻译成人话:我死了,我会回来的。我猜,它要回来,找王寡妇寻仇。但身份要换一换,因为说实在的,鸡的力量太弱小了,性情温和,太胆小软弱,不适合演那种复仇的角色。它最好变成一条恶狗,一见面,就是上前去咬她一大口,报它死去的仇一一一言不合招至的杀身之祸。
天黑多时,家里的鸡也回来了,个个昂着头,在我身旁,等我喂食。我要数出来,王寡妇杀的是不是我家鸡一一还好没有一一一个不差。
我兜来满满一大盘鸡食,看它们抢食。放心,你们不吃;吃多少。我都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