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学易用易
绝句.月……
袖里乾坤吐乱云，
痴星抱月恋婵音。
女仙卖药漫天怨，
长叹无知中毒人。
农历八月，正直秋收的季节。淮北的田野里别有一番风景：山坳里，峻岭上林木色彩斑斓，远远望去，就像一幅油画随风展开。农民在自己的田里闹着秋收，喜悦挂在脸上，欢声笑语在原野里悠悠荡漾！
山岗上不时飘来牧羊女的小曲儿：
“嗨…
高粱那个笑红了脸，
谷子那个累弯了腰，
玉米抱上胖娃娃呀，
花生出土把铃摇。
哎…咿…呀！咿儿哟…
大红的苹果压弯了枝儿，
红黄的柿子挂树梢。”
……
就在这一天 ，我家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儿。一大早，喜鹊欢蹦乱跳地在房前屋后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娘在厨房炸油条，我帮她烧火，弄得厨房里烟雾缭绕。突然，有两个小姑娘走到厨房说：
“奶奶我饿！”“我也饿！”
我娘也没顾上看她们，以为是我的两个侄女儿，便随声说：“刚炸出来的油条，你们拿着吃吧!”我定睛一看，这两个小姑娘很陌生，大的有五六岁，小的有两三岁，头发像是很多天没梳理过了，上面散布着草屑，像个鸟窝窝，脸和手都脏兮兮的，好像多日没洗过，她们活像两只钻了烟囱的小灰鼠！
“你们是哪里的，怎么来到这里了？你们的爸爸妈妈呢?”我好奇的问他们。 姐姐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咧着嘴笑了笑，没有吱声。
妹妹吃着油条不加思索地说：“爸爸妈妈在那边山岗上，让我们到村里讨点吃的！”
“哦，你们的家在哪里？”
“在、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妹妹看着姐姐的脸，吞吞吐吐地说。
“小妹妹，你们引路，我们去叫爸爸妈妈来家里吃饭好吗？”
“好吧，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
“好吧，我不告诉别人。”
先是见到了她们的爸爸，此人有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身穿印有厚厚的汗渍和泥渍的土布衣，头发脏而凌乱，脸膛黝黑，皮肤粗糙，牙齿发黄、干瘪的两个腮帮子形成了两个凹坑，眼睛肿胀，显得身心疲惫。
他看见我带着他的两个姑娘过来了，一阵惊愕，想撒腿跑掉，但我已近在咫尺了。我心想你们一没偷二没抢害怕什么？
“大叔，你不用怕，你们是外乡的吧，你们到这里办事吗？”
“是呀，我们是走亲戚，小孩子饿了，走不动了，我让他们到村里找点吃的。”
“我娘炸的油条，你也去家里吃点吧！我娘心可好了。”
“谢谢你，我们还要赶路呢，不去吧！”
“爸爸，你不是说你和娘都饿了吗？”小妹妹不会撒谎。
“大叔，我娘人很好，去我家吃饭吧！”我真诚地说。大叔看我是个善良的大孩子，不会有什么歹心，也就说了实话。
原来是他的爱人又快生孩子了，是出来躲避计划生育的，此刻，她在山洼林子里藏着呢。大叔把大婶儿叫过来，大婶儿披着一件宽大的长衫来遮着突起的肚子，蓬头垢面，步履蹒跚。一家四口来到我们家，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们在此地举目无亲，女人又临产，挺可怜的，如果在野地里生孩子，无遮无拦，又没吃的，大人小孩多危险呀。我娘说：“你们就在我家住下吧，虽然我家条件不好，但也比在外面流浪好得多。”
安顿好了之后，大叔说：“我老婆快要生了，让她们先住这里，我要回家带点东西。”说着，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我家。他们家离我们这里有二百多华里，大概他是昼夜兼程，两三天功夫就跑了个来回趟，带回来一些小麦，和其它用品。他汗流满面，疲惫不堪地坐到院子的石头上，气喘嘘嘘。看到这种情景，我于心不忍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傍晚时分，满月像银盆似的挂在东南面的天际，月白风清，嵌在青灰色天幕上的星星不甘寂寞地眨着明亮的眼睛，屋内的煤油灯亮光闪烁，我母亲和接生婆在卧房忙碌着，产妇高一声低一声地呻吟着，大叔在院子里紧张地来回踱步。我害怕地拉着两个小妹妹躲在大门外面。大约有一个时辰，一个清亮的婴儿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啦，我娘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大声喊道：“谢天谢地，是个男孩！”
“母子平安！”接生婆激动地说。
大叔高兴地热泪盈睫。我们一家人也分享着他们的快乐！
经过一段两家合二为一的生活，我们两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没有了拘束，没有了客套，其乐融融。
有一天，我哥嫂也在家，大叔仔细审视着我问道：“你脚底儿上是不是有一个黑痣？”我当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真的没注意到我脚底有什么痣，连我娘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我哥嫂他们了。大叔说，你不信脱下鞋袜看看，这时，全家人都围拢过来了，共同来见证事情的真伪。我坐下来脱掉鞋袜，赤脚一看，在脚腰处就是有一个米粒大的黑痣，大家都看到了，是真的。当时大家都感到惊奇，目光刷一下集中在大叔的脸上，异口同声地说:“邪门了，你怎么知道的？”我们都很惊讶。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少年的好奇心强，千方百计地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转眼孩子满月了，后来他们就离开了我家。过了一段儿，大叔和他的侄子一起，带着礼物到我家看望我们，同时还带来了神秘的一本书——《柳庄相》交给我，并亲授了一些相术方面的知识。原来他家是嫡传的看相之家，看得非常准，他又现身说法地露了几手，我心里更加佩服，同时对相术更感兴趣，好奇心，使我几乎一口气读完这本书，之后，边看书边实践，果真灵验。
其实在几年前我已读过四书五经，对易经看不懂，也就没有特别注意，这件事之后，我对易经由好奇，到有兴趣，以至到后来的痴迷。
在一个冬日的晚上，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夹雪，晚饭给我添加了热量，感觉身上暖暖的，村上没有通电，我们一家人坐在屋内聊天，我捧了一本易经凑在油灯下看。
“《诗经》，跟《易经》比，那个最重要？”我疑惑地问娘。
娘微笑着告诉我：“不能这样提出问题，应该说它们都重要，易经是天人之学，是大道之源，众经之始。《易经》的影响遍及中国的哲学、宗教、医学、天文、算术、文学、音乐、艺术、军事和武术等。”。
“这么说，在五经中，还是要先学易经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趁你现在记忆力好，多读、多记、多背，等你长大了，你的阅历广了，细细地品味，慢慢地就理解了。”娘慢条斯理地说着，然后又补充说：
“就像牛吃草那样，先吃到肚子里，然后咀嚼。”
“牛吃草，不像人吃东西，嚼碎了再咽吗？”
“你自己去观察吧，奇怪的事情多着呢，鸡和鸭还有鸟类，都是这样的。”
“蛇大概也是这样的吧，有一天，我看见一条蛇吃了一只大青蛙，是吞下去的。”
娘哈哈地笑起来说：“以后对事物要多观察，处处留心皆学问呀！”
我小学的课文中有“蜜蜂引路”这篇文章，说的是列宁顺着蜜蜂飞回的方向找到了养蜂人的故事。看来“观察” 事物真的很重要啊！
那之后，我就特别喜欢看《周易》。开始逐字逐句地去揣摩，由于我有文言文基础，又有字典词典做我的学习工具，所以《易经》的字面意思也能看得懂，只是它蕴含的深意，还搞不太明白，我搜集了史料当中的记载，和一些有关的书籍，一字一句的、像蚂蚁啃骨头般咀嚼着、消化着、实践着。
那时我已上初中，农历腊月二十二放了寒假，我迫不及待地去南阳我姥爷家拜师。姥爷家距我家有一百多里地，我起了个大早，东方刚泛起鱼肚白色，晨星还在天际闪烁，我已到车站候车。
嘀、嘀、嘀、嘎——呲！汽车停在了站口。
我坐在车上心情欢畅极了，汽车行驶得很快，不一会，山川，河流、树林、房屋都抛在了脑后……将近两个钟点，已到了我姥爷家的东岗上，我下了车，顺着一个羊肠小路，一转弯就到了我熟悉的姥爷家。院墙的门开着，我像捉迷藏那样，扶着紫红色的院墙门框，探着脑袋往院子里窥视：看见一个蓄着长长白胡须的老头，高高瘦瘦稍有驼背，古铜色的脸膛，高高的眉骨下一双深邃的小眼睛很有神，脱落了牙齿的嘴唇显得有点松弛，依稀看见三五颗门牙像卫兵一样把着隘口。他在院子里悠闲地坐着晒太阳。那就是我的姥爷，九十一岁高龄了，耳不聋眼不花。忽然，他的眼睛睁开了，就瞥到了我：
“娃子呀，我知道是你来了！”他咧嘴笑着说，脸上的波纹儿从嘴角漾到眼角，仿佛是一粒小石子扔进水塘荡起的水波一样。我走近蹲下来拉着姥爷的手，亲昵地问：
“姥爷，你的身体还好吧，吃饭怎么样？”
“身体好呀，就是牙不好，吃饭慢一些，消化还可以。”姥爷始终微笑着。姥爷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笑起来活像一尊弥勒佛。
“我舅舅下班回来吗？我要向他借,《周易》方面的书。”我说。
“你舅舅这几天出差了，你舅妈在新华书店上班节假日才能回来，你表兄妹在南阳市上班，都有各自的家，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全家人才能团圆。平时你舅委托西院的阿姨来照料我，没事她就回去忙了。啊，你需要看什么书，都在那书架上，你自己找吧！”姥爷指着书架对我说。
姥爷一直住在这古朴的院落里，门前的花池里种着时令花卉，从春到冬都有花开。袖珍鱼池里养着鱼，树梢上挂着他的画眉，干净简洁的院落和房间，简约的家具和陈设，老人的生活是如此的安闲惬意。这也许是他高寿的主要原因吧。
吃过午饭老爷在躺椅上午休，这是他的习惯，打个盹，几分钟的睡眠，或者是闭目养神，一会儿就来精神了。我看他醒了，就连忙用毛巾蘸了热水给他擦了脸，然后，搬个小凳子坐在他的身边。
他伸伸懒腰笑着说：“娃儿！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你是想让我给你讲故事了。”
“嘿嘿！姥爷猜的真准，那你就跟我讲讲易经吧！”我迫不及待地说。
姥爷给我讲了《易经》的起源与发展。姥爷说：“伏羲始作八卦。周文王在狱中悉心演绎八卦和《连山易》、《归藏易》，并在此基础上演绎出新的六十四卦，并撰写卦辞。其后，他的儿子周武王又为三百八十四爻撰写了爻辞。周文王的《周易》传至孔子时，孔子已有相见恨晚之感，他从五十岁开始研习周易，对卦辞和爻辞又作了进一步的诠释和发挥，撰写了解读文字，《周易》便有了新的内容，卦辞和爻辞便称为“易经”，孔子的文字便称为“易传”，合称为《周易》或《易经》。传承至今的《易经》，就是《周易》，其内容包括两大部分。前一部分是《易经》，包括周文王的卦辞和周公的爻辞，后一部分为《易传》，包括孔子及其弟子撰写的内容……”
我把一杯清茶递给了姥爷，姥爷喝了两小口，又继续给我讲：
“《易经》它是广大精微，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说白了，它就是讲阴阳平衡。”说道这里，他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我问：“你知道什么是‘阴阳’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胸有成竹地说:“我看过这方面的书，知道一点。“阴阳”是构成 宇宙万事万物最基本的元素。天底下的变化就是一个阴，一个阳，白天是阳，晚上是阴。天是阳，地是阴，大拇指是阳，另外四指是阴，奇数是阳，偶数是阴。人体上为阳，下为阴，表为阳内为阴等。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好好！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姥爷咧开松弛的嘴唇微笑着夸赞我，脸上立即呈现出核桃皮状。
“宇宙万物，天、地、人都讲究的是阴阳平衡，早上随着太阳的升高阳气渐渐上升，影子（阴气）慢慢缩短，人们吸收宇宙阳气精力充沛，日出而作。正午是纯阳没有阴影，人们宜稍休息片刻，叫“独阳不长”。午后随着太阳偏西影子慢慢拉长，阳消阴长一时间趋于平衡，人们又开始了工作，到日落全部是阴影，人身体中的阳气逐渐减少，至纯阴，人们感到很疲倦（孤阴不生），所以要睡眠。晚上应早睡，天人合一。有些“夜游神”、“夜欢虎”长此以往身体一定要受损，甚至短命。
宇宙的规律就是一个八卦太极图阴消阳长，阳消阴长，经常保持阴阳平衡。
这些年，很多人问我：你是怎么养生的，我给他们说，‘道法自然，阴阳平衡‘。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此消彼长，相互交替，所以宇宙万物生生不息。”
我重复着这句话：“道法自然，阴阳平衡!”
“这八个字，包括的含义海了去了！你知道吗？”姥爷说着用他那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射向我的脸。
我憨憨地笑笑回答：“嘿嘿！我还不太懂呀！”他仍微笑着，用具有穿透力的眼光看着我，停顿了一下，微微点点头说：“你将来会懂的！会的！”
我感觉他的眼神透视到了我的骨骼、血管、五脏六腑。而且，充满了鼓励、希冀。
然后，他的目光注视着天空，继续说：“我们的老祖宗又把宇宙万物用金、木、水、火、土五行，十天干，十二地支来概括。五行学说是我们祖先对自然界万事万物所具属性的高度哲学概括。它绝不仅指人们日常生活中见到的这五种物质，它更为贴切的内涵是一种对事物的描述和抽象概括。自然界万物都处在一个彼此依存，相互制约的体系中。十天干由来于太阳系的十大星体。它们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的顺序蕴含着万物从萌芽到成长，到兴旺，到衰退，到消失的全过程，十二地支，也叫十二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总称。中国古代拿它与“天干”相配表示年、月、日的次序，也用来记时。天干与地支的关系犹如树干与树枝的关系一样……”
门外的吆喝声打断了姥爷的讲话，一位年轻妇女，拉着木制的架子车，车上装着满满一车大萝卜，车子前边还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妇女竭力的吆喝着：“萝卜！谁要萝卜，便宜了啊！”声音中透着悲凉与颤抖，姥爷抄起拐杖过去看了一下萝卜的质量，质量不错，又光鲜、又水灵，决定回家取钱买萝卜。他神秘地悄悄对我说：“该妇女最近丧偶，他孩子没了父亲，给丈夫治病花了很多钱，妇女家里已经很拮据，外边还欠了一屁股债，并且妇女还有想不开的危险。我们去买萝卜吧！帮帮她。”
听到姥爷的这番”天方夜谭”的耳语，我的第一反映是姥爷可能老糊涂了，神经有点错乱，要么就是知道妇女的底细。但我还是说了：“好吧！”并顺手拿了篮子。姥爷叫来了邻居，在我们的竭力动员下，一车萝卜全卖完了，可是价格太低，这一车萝卜，也才卖了二三十元钱。老爷说：“可叹啊！有时候有些人，随手扔的东西都比这车萝卜值钱得多。”
妇女很感激姥爷，非得不要他的钱，姥爷不愿意，执意要给，并且老爷抱起了她那个小孩，非让妇女去屋里歇歇脚。
妇女腼腆地坐在椅子上，笑着不知说什么，姥爷逗着小孩对那妇女说：
“妮儿啊！你挺不易的，我知道你家出事了，你挺难过……”
妇女惊呆了，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我们素不相识，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情况的，莫非你有仙眼不成？妇女脸微红眼睛里泪水就快出来了，老人还是很平静，把孩子交给那妇女，接着说:“妮儿啊！有什么事跟大爷说说，别憋在心里，不然会憋出毛病的……”
那女人停顿了一会儿，就叙述起来，果真是那样的，他男人去年得了癌症，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受了一年的罪，终于还是死了，男人一死，女人和孩子就觉得天塌了下来，怎么办呢？孩子这么小，还欠债，以后怎么过啊！没有办法，就这样自己拉着车子卖点自家地里种的蔬菜，赚点吃喝的钱!
这时姥爷望着门外，沉思良久，起身在里屋拿来一个纸包，伸手递给了那妇女说：“这里边有300元钱，你先应应急吧！”
那女人眼圈一红眼泪又掉下来了，说什么也不要，姥爷沉静的说，你带着个娃儿，是真不容易，先拿着花吧！算我借给你的，啥时有再给我。”
那女人就在一个本子上写了张借据，含泪感谢不已，拉着孩子回家了。
我佩服姥爷神奇的预言，我迫不及待地问：“姥爷，你怎么知道她的遭遇的？”
姥爷说：“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内心宁静才能感知外界事物，你仔细观察和聆听，再加心里一悟，不难了解虚实，我首先听到了她凄凉的声音，我借故看萝卜的质量时，看到了她、孩子、车子。那女人的车把上有条套在肩膀上的麻绳，因为长，前边就系了个疙瘩，疙瘩是新的并且是死结，说明这个架子车以前是个大男人拉的，现在女人拉就用不了这么长，就挽了个疙瘩，为什么要挽死结呢？这就是他家事情的外应，因为人的潜意识总在无意识的做着符合真实的事情，男人死了不需要这么长了，永远都不需要了所以打了死结；那妇女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嘶哑，不是经历如此变故难以有此腔调，瞒得了别人瞒不住自己的心；还有当时她所处的方位等外应，都告知了关于她的一切，只是很少有人定下心来观察而已，实际上女人拉车子的笨拙动作，也说明了丈夫生前很少让她干活。”
我看着眼前的姥爷，心里佩服极了，他简直是刘伯温再世，诸葛亮复活，福尔摩斯远涉重洋来到了眼前！
我又问姥爷:“你不担心她不还你钱吗？”姥爷微笑着说：“不用担心也不必担心，施不施在你，还不还在她，施则不必思还！”
在我眼里，姥爷很有学问，天文、地里、历史无一不知，琴棋书画无一不晓。他说起话来眼睛放射出光芒，深邃而犀利，洞察着一切；嘴巴扇动着，播洒着他的心声。在我稚嫩的心灵里，他就是知识的源泉，跟他聊天，他那知识就像甘泉一样流进我的心田，他那智慧的脑波就会辐射到我的大脑，慢慢地潜移默化。
我喜欢听他讲话，他那神情，他的谈吐，都让我痴迷，是一种天大的享受。我知道姥爷也非常喜欢我——学而不厌，苛求知识的天性。他既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老师，更像莫逆之交的朋友。他和蔼可亲，从不摆架子。我一到姥爷家就乐不思蜀了，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正像苏轼的一句诗：“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了。
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大环境是一个群山环抱，背山面水的小平原，像古代圈椅，藏风纳气好风水。小环境是我姥爷设计建造的。整体布局按照：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设置。房子是以坐北朝南为主，东屋是厨房和餐厅，西屋是花房兼杂物间，略低于正房。院子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农田，没有遮挡物，后面是一个大园子，园子的后底是一个由砂石堆积起来的小假山，假山上建造了一个八角的小亭子，高过前面房子。亭子地面是用黑白两色水泥制成的太极八卦图，亭子的八方是用石板做的凳子。亭子四周栽种着时令花卉，园子的门在西北角，从园门到东南面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到园子东南边上的小竹林，假山的东南面是一个小水塘，里面养着睡莲和观赏鱼，小路的西面种的是四季更替的蔬菜。一年四季当中春夏秋三个季节园子里的内容最丰富，冬季除了梅花和竹林以外其它的花草都枯萎了，活动的场地就移到了庭院里。这里阳光明媚，从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院子太阳飞快地变换着角度，我恨自己没有偷天换日的本领，没有点穴让太阳定格在那里的法术，若是我能够做到这些，让太阳在天上多待一会儿，好让姥爷给我传授更多的知识。
次日，日出时分，我给姥爷搬来躺椅，把羊毛毯子给他铺到上面，软软的暖暖的好让姥爷躺着舒服，看得出姥爷很乐意把知识传授给我。他开玩笑地说：“我肚子里这点墨水得倒出来，否则，就会在肚子里沤烂了，会发臭的。现在我可找到一个传授对象，他是“小天使”，是上天把他派到人间派到我身边的，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我听姥爷说这话，心里美滋滋的，于是，姥爷又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不明《易》者，不可为将相”古往今来能够在治国安邦上有一番作为的人，大都是通晓《易经》的人。神机妙算的诸葛亮，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辅佐刘备打江山，官至丞相。诸葛亮治国、用兵时十分注重天、地、人的综合考察。他在《将苑·智用》中写道：‘顺天、因时、依人以立胜’，强调一个优秀的将领应上知天文，中察人事，下识地理，四海之内，视如室家 ；明哲保身的刘伯温，正是因为通晓《易经》的占卜术，才使自己在朱元璋火烧庆功楼时幸免一难；清朝的重臣曾国藩更是对《易经》宠爱有加，他曾经说过：‘各朝文人没有不读《易》的，也没有不懂医的。医者，《易》也。医则调身，《易》者调神’…是…啊…”
我知道姥爷讲累了，睡着了。这时候，我就去书架上找书看。我找了很多研究易经象、数、理方面的，有关相术和占卜方面的书籍如饥似渴，挑灯夜读，通宵达旦，一点倦意都没有。我从腊月二十二到腊月二十九两头挂八天时间读了《易经》和《十翼》即《易传》，是解释《周易》的著作，包括《彖》上下、《象》上下、《文言》、《系辞》上下、《说卦》、《序卦》、《杂卦》共有十篇。当然是囫囵吞枣。姥爷说：“娃呀！你读那么快，贪得多了，嚼不烂，消化不良啊！”
“我娘说了，我现在是牛吃草，先吃进去，等以后有时间慢慢消化。”逗得姥爷哈哈大笑。难得这么开怀。
我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能使用什么魔法把姥爷家书架上的书都吞下去，用一生去消化它。但时间老人不理解我，它总是步履匆匆，它的脚步不会停下来，也不会慢下来。
腊月二十九日到了，这是娘让我返家的日子，是跟同学朋友约好见面的日子，再有两天就是新年，我必须要回去了，我眷恋着书架上没有翻阅的书，就像婴孩眷恋母亲的乳汁，恋人眷恋着心爱的女孩儿，依依不舍。姥爷用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睛看着我，好像看到我异常活跃的脑细胞，看透了我的五脏六腑。他颤抖着把一包书递给我说：“娃呀，你喜欢看的书，我都给你装到书包里了，你回家慢慢看吧，不急！不急！”
“姥爷，你要保重身体，我走了，过了年我还来看你！”我很难受，几乎要哭了。
“娃呀，过了年还来呀！”他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在颤抖，身体和脸上的皱纹都在颤动。
一九九零年九月的一个傍晚，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黑色的天幕笼罩着的豫西南大地，漆黑一片。一盏智慧的灯熄灭了，一个慈祥、善良、睿智的老人驾鹤西去了。 阳的能量化成几缕青烟飘向天空，阴的能量化为骨灰被埋在了地下，一个头顶蓝天脚踩黄土的人就这样从天地间消失了。我悲痛万分!
我头顶上的天塌了，没有了他的雨露滋润，没有了他的阳光照耀!
我脚下的地陷了，没有了他的厚土和养料，没有了他的浇灌和修剪，我的生活将会失去光华!
我想念他，他的肉体走了，但他的灵魂永远在我的心中活着！只要我在，姥爷就在！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无论走到哪里，他的灵光一直照耀着我，影响着我生活的点点滴滴。在他刚去的一段时间里，我走火入魔似的研读《周易》，我越研读越觉得易经博大精深，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白天看，晚上读，读着读着天黑了，又读着读着天亮了，我算明白了古人为什么说“夜不研易”了，是因为越钻研越深，到天亮还没个完。这样，阴阳就不平衡了。
《周易》丰富了我的词汇，现在很多成语都来自易经，就拿我们经常用的：“自强不息”、“九五之尊”、“群龙无首”、“虎视眈眈”、“反目成仇”、“立竿见影”、“正大光明’、”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三阳开泰”……都出自《易经》。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仲夏，三十多个春秋过去了，就像那波涛汹涌的长江之水，后浪推着前浪，年年岁岁，永不停息。当年睡在躺椅上讲易经的姥爷变成了我。一个两鬓霜雪的伏枥老骥。
有一天，上大学的儿子坐在我的躺椅前，用求知的目光问我：“爸，我们现在也开了易经课，同学们似乎对用易经占卜很感兴趣，老缠着老师讲这方面的案例，讲占卜的方法，对易经的真正内涵不感兴趣。”
我看着儿子，就像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心里的满足感无以言表。儿子一米七八的个子，胖瘦适中，一张上方下圆的脸庞，眉毛浓而黑，眼睛圆又亮，额头高挑，透着聪明智慧，活脱脱的一个当年的我，不愧是他妈我俩的杰作。
“儿子，学习知识就是为了将来有用，按照教学计划首先把必修课学好，学好理论知识，掌握专业技能。至于易经课，原则上学好教学规定的知识，若有时间有兴趣的话，自己可以多了解一点，不能把心思都用到占卜上去。孔子说：‘善易者不卜。’真正精通易术的人不需要经常占卦……”
我说话时一直注视着儿子的表情，他在侧耳静听，还不住地点头，还像小时候那么乖。他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说：“易经六十四卦，内容太多了，要想研究透真是不太容易呀！”
我预感到这个孩子就像我当年一样对易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就像人们幻想着去月球看看吴刚怎么酿制桂花酒的，嫦娥在月宫是不是寂寞一样的好奇。我哈哈大笑，然后说:“你先把乾坤两卦学好，乾卦，它会告诉你现阶段你要做到潜龙勿用。你知道它的含义吗？”
“爸，你比我们老师知道的还多，你给我讲讲呗，这样比我自己看书记得牢！”
我喜欢跟儿子聊天，他像我当年一样好学。
“那好吧，我今天就跟你说说乾卦吧。”我让他给我增加了一个靠垫，清清嗓子，像教师给学生授课那样严肃、认真：
“乾卦是六龙御天，其实就是人生的六十年，一个花甲。‘潜龙’，就是你现在这个阶段，需要大量的学习知识，韬光养晦，充实自己，等待机会，以展宏图。就像诸葛亮，又名‘卧龙先生’，他在家饱读诗书，等待时机，后被刘备三顾茅庐请出山，为蜀国蜡烛燃尽；‘见（xian）龙’，等你大学毕业，走向社会差不多到了展露才华的时候了，通过一两年的社会经历，让你有了一些成长，懂得了更多的社会规则，你可以适时的做一些事展露头角；‘惕龙’，到了而立之年，每天不断地努力往上冲，毫不懈怠，才能迎来将来的光明前程，到了不惑之年，前面的努力使你积累了丰厚的知识和经验，是大踏步向前，或是循序渐进，不管怎么做，现在你已经能够知道，明天自己要什么，怎么做，进退自如了。需要更加努力，从早到晚，保持警惕，努力做到不犯错，做事不留后遗症；‘跃龙’， 很多人穷尽一生能到达人生的这个阶段已经很好了，大多数人达不到这个阶段，它是人生的较高境界。这时，你会面临一个选择，是保持原状或是再进一步。再进一步要么辉煌腾达，要么马失前蹄，掉入深渊，连你之前所有努力全部失去，连做个‘潜龙‘资格都没有。所以，要量力而行；‘飞龙’，度过跃龙阶段，是极少数幸存者，这些幸存者迎来了人生中‘九五至尊’阶段。龙飞上了高空，象征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事业影响颇大，一飞冲天，大展宏图的时机来了，这是一切志士仁人事业上最向往的境界，需要注意的是要德才兼备才行；‘亢龙’，飞龙在天是最好的境界，是人生抛物线的顶点，但如果继续亢奋，很容易走向极端，上不去下不来，四顾茫然，亢龙必然有悔，物极必反，乐极生悲是必然规律。例如，袁世凯想做皇帝，他的二儿子不赞成，但‘父为子纲’，没有办法反对他父亲，只好作诗来讽谏：
‘ 遽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袁世凯看了很生气便把儿子软禁起来，结果怎么样？”我看着聚精会神听我讲的儿子问。
“袁世凯做了83天皇帝，被迫下台后一命呜呼。爸你继续说吧！”儿子回答的速度很快。还迫不及待地听下面的内容。我喝一口水继续说：“记住：‘盛极则衰，盈满易倾，见好就收’，就像汉时期的张良、萧何，清代的曾国藩那样识时务。”
“吃饭了，你们爷儿俩说起来没完，也不知道天明地黑了！”老伴用围裙擦着手，招呼我们吃饭。我抬头一看太阳火辣辣地高挂在当空，树影婆娑，已有点偏斜。孩子说：“妈，我们就过去！饭，先冷一下吧！”然后嘿嘿笑着朝向我说：“爸，你抓紧时间讲完了，我们再去吃饭吧!”
“好吧，就讲完了。‘群龙无首’可不是说没有首领好，意思是，历史是群众创造的，不是英雄创造的，什么时间都要依靠群众。最后老爸叮嘱你一句话，知进知退, 人生大智慧；戒骄戒躁，人生大福报；乾卦配谦卦，人生大吉之道。说完了，吃饭！”
儿子把我从躺椅上扶起来把拐杖递给我，我吃力地站起来，心里在想:我已是西沉的太阳，像一只折断了翅膀又伤残了双腿的老鹰，’跃龙阶段’，没有跃起来，又伤了双腿，但我还是用翅膀的尖端，在不停地煽动着，我的笔耕从来没有停歇，脑海里的小船儿仍鼓满着风帆，期望到达理想的彼岸，心儿在飞翔，希望飞得更高更远。‘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直至寿终正寝。
吃饭的时候，儿子又问：“老爸，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命由心造，福自我召。是什么意思？”
“源自佛教《无常经》一大串儿呢，我也记不清了，你可以网上查查。我的理解为：面相是什么样由内心的想法、状态决定；所处的环境随着人的心情、情态而改变。每个人的命运是自己主宰和把握的，福气是自己创造、产生的。凡事由人的自身态度、主观决定的。”
这孩子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又有新的问题提出了。“为什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不是成事在人呢？”
“饭都凉了，吃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老婆埋怨地说。
“也可以换句话来说:尽人事而听天命，世界是很复杂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总有一些不可控因素，让你措手不及。比如农民种庄稼，深耕细作，选种、施肥、除草、浇水，尽到了最大的努力，眼看丰收在望了，一场怪风，冰雹把庄稼彻底损坏，这就是成事在天。”
“老爸，最近网络上流传一句话：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怎么把读书排在后面呢？”
“你爷儿俩没完没了，看来我还得重复劳动了。”老婆端起菜走进厨房。
“你是研究生，你老爸我是一个高中生农民，你倒把我当老师了，大学里有教授，有大图书馆，你自己去研究吧。”我笑着给儿子说。
“他们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老爸是有理论又有实践，我就相信老爸。”说完诡秘地看看我又说：“我考虑把读书翻到前面，来个倒排序，怎样？”
“这个问题作为一道思考题你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我最后叮嘱你一句：谦卦在六十四卦中是上上卦，其卦象是地下有山，意味着你即使有山一样大的本领，也不能够显山露水，要沉得住气，这样才能够让别人接受你，相处之中获得别人尊重，才能够得到更多知识。万丈大楼平地起，有生于无，事业在起步时候，要有谦虚谨慎心态，才能够风生水起……”
还没等我说话，老婆端着热好的菜端过来又插言了：“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书虫！”
“爸，咱们不说了，您看妈不乐意了！“
“你妈那是嘴上长刺心里开花！书虫还不好吗，有这样满腹四书五经的丈夫，又有这样高材生的儿子，你去一边偷着乐吧！”
“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偷笑呀，我就在这儿，正大光明地笑，开心地笑！”老婆还是银铃一串。在她的感染下，我们三口开怀大笑，欲把房顶冲破！
丢下饭碗，我灵感来了，抄起手机写诗一首：
绝句.无题
悠悠万事到头空，
意念心生果不同。
嚣世都因人欲乱，
菩提树下度闲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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