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婚一年的发小L要离婚了。
“我已经纠结很久了,”文雅帅气的L愁眉不展地说,“一边是根本无法交流、像个中年村妇、但已有所改进的老婆,一边是对我百依百顺、热情活泼、讲义气的女孩,哪一个我都舍不得。”
我说:“所以你是想,其中一方突然变得非常好,或极端差劲,你好做出取舍的判断?”
他点点头:“这恐怕是最好的一种想象了。也想过她们一方先爆发出来,速战速决,无论最后是谁都行,我实在不想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最后的结果不重要,我只是无法主动做出选择。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心理,这让我想到牌桌上,赌徒期待而又害怕地翻开一副牌时的紧张样子,赌徒把一生的成败赌在一副牌上,L把一生的幸福赌在老婆和情人谁能争取到自己上,而我在工作失意的时候也常常幻想着公司能异军突起、敲钟上市从而带我飞黄腾达。我们把希望建立在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上,这一切其实都是在赌博。
在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中,美人鱼救了王子,并深深爱上了他。为了接近王子,她忍受痛苦,脱去鱼尾,换来人腿,从此失去了美妙的声音,成了王子的哑巴侍女。不曾想王子最后跟人间的公主结了婚,伤心欲绝的美人鱼没有听从巫婆的忠告杀死王子换回鱼尾,而是凄惨地化为了海中的泡沫。
美人鱼以自己的方式爱着王子,爱得悲情惨烈,小时候看这个故事,觉得小美人鱼好可怜,王子不懂她的心竟然娶了别人。现在看来,王子的选择完全没有问题,他认定救他的人是那位公主,虽然王子也很喜欢小美人鱼,但从报恩角度考虑,他只能选择跟人间的公主结婚。
美人鱼的问题在于,她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以为默默地付出终究会有等价的收获,而不愿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取幸福。她把自己的生命赌在“王子能够凭空领悟一切然后爱上自己”上。坚守一个错误的原则带来的伤害,无异于信奉一个邪教。
我不会为我的信仰而死,因为我不知道它是否正确。——罗素
相似的故事比比皆是,比如《我的前半生》里面的唐晶和贺涵,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子佳人,无奈双方都太骄傲,不肯低头,相伴十年,最终分手。唐晶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贺涵还不够爱她,或许从来没有爱过。但她忽略了正是这个男人教会了她成长,成就了现在独当一面、叱咤风云的她,她忽略了这个男人为她默默付出的牺牲与妥协。
贺涵只好举起酒杯,与她共同祭奠这十年的光阴,然后烟花散尽,各自醉饮孤独的酒。他们各有各的理由,唯一忽视的是爱对方的事实。他们心底渴望的,也许是对方的一次柔软退让,一次不顾一切的挽留。
开始以为一切都会心照不宣,但是,爱没有表达就不是爱。
一座城市的繁华,体现在高大的楼宇和热闹的街道上,一片花园的锦绣,体现在缤纷的植物和精巧的设计上,一辆车的高档,体现在非凡的性能和高端的材质上,而一个人的特质,则体现在他的一言一行当中。
如果你不能按你心想的那样表达,你就不是你想的样子。
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秋香对唐伯虎的印象:“风流不羁只是他的外表,我在他诗句的字里行间能读得出他是一个用情专一、真情真意的男子汉 。”这甚至超出了唐伯虎对自己的认识,因为他通过诗词表达的是自己其中的一个侧面,甚至是凭空创造出来的一种形象,自己骗不了自己,却可以误导别人。唐伯虎在秋香眼里的形象,就是他在诗中表达的样子。
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通过刻意筛选表达的内容来塑造自己新的品牌形象。
但是生命就像弹簧,即使拼命去拉伸或压缩,只要一放松,就会弹回原来的状态。这种仿佛要摧毁一切努力的“复原力”来自于大脑深处的潜意识。
心理学家荣格说:你的潜意识指引着你的人生,而你称其为命运。
一个20岁的年轻人,已经被周围的环境、自身的习惯熏陶、锤炼了20年,潜意识根深蒂固,为你的每个行动出谋划策,而你却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以为是自己在主导命运,其实只是不断重复地被动接受。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环境推动着人与之相融,这也是为什么要读名校的重要原因。但是环境的被动感化并不一定能改变一个人,真正的改变必定是出自主动的思考和行动。
在电影《僵尸世界大战》中有一个细节:主人公盖瑞在研究所给自己注射了致命的病毒,在确认不会遭受僵尸攻击之后,便放心地朝研究所外面走去,但是在经过一个走廊的时候,大量僵尸堵住了去路。很难想象盖瑞一边说“打扰了,借过”,一边扒开僵尸从缝隙里挤过去是种什么感受,好在导演也意识到这样很有违和感,于是盖瑞打翻了旁边了冰箱,里面的瓶瓶罐罐掉落的撞击声吸引了对声音敏感的僵尸奔跑而来,向盖瑞身后冲去。
主动的行为就像在僵尸群里挤来挤去,让人望而却步。美团创始人王兴在一次采访中说:“大多数人为了逃避真正的思考,愿意做任何事。”也可以说,大多数人为了逃避主动的行为,愿意接受任何事。
人生就像一场游戏,这个游戏世界中只有你一个玩家,其他人都是你心里的镜像,作为游戏中的NPC存在。有的玩家在游戏中游历山水、惩恶扬善、建功立业,而有的玩家,却默默把自己当成了NPC,重复着一种生活方式,蹉跎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