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葡萄牙人

那天雨下的很大,雨滴砸在地面上,碎掉,天空的气味把我包围。冒着雨赶到文化市场,在门口抖了抖伞,此时的心情更多的是想要躲雨。没想到在一家书店看到了一本诗集:《勃朗宁夫人十四行诗》。玫红色的封面,书皮的质感是软软的革质,摸上去软软的很舒服。大小也刚刚好,像是随身携带的手账的模样,夫人当年也是把本子待在身边,写下这爱意满的都要溢出来的诗集的吧。

    勃朗宁夫人原名伊丽莎白·巴雷特·勃朗宁,是十九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著名的女诗人。勃朗宁夫人最开始写这本诗集的时候,大概是在她答应了爱人的求婚以后的那段时间。

一:

如果敢于去爱能够算是一种美德,
那我就不完全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虽然如你所见,我苍白的脸,战栗的脚
仿佛无法承载我内心沉重的负荷,
这疲乏的吟行生涯也曾想去攀登
奥纳斯山峰,如今与山谷的夜莺相比
却只能奏出我内心悲凉的哀鸣。
啊,亲爱的,我为何要把这些像你诉说?
分明我不能般配你,高攀不上你,
也无法在你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只是仅仅因为爱,仅仅因为我爱你,
由于这种爱,我才获得了一种恩赐,
即使徒劳,我也要在爱中活下去,
即使当面拒绝你,我也要永恒的祝福你。

我想在一段恋爱关系中是很容易感到自卑的吧,对方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不断的否定自己,将缺点堆积在一起,偷偷安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雨水落在上面,是大雨如注,是小雨淅沥,是透明温热的泪水,把缺点浸湿,侵蚀,弄得不成样子,一团糟,可还是舍不得扔掉,因为这是我之所以成为我的最后一个壁垒。

二:

如果你真的要爱我,那就别问为什么,
只是为了爱而爱我。请不要说:
“我爱她,是为了她的微笑,她的面容,
她柔声细语的谈吐;为了她某一个想法
契合了我的意愿。那天,她的确
给了我满怀的欣喜与欢悦。”
亲爱的,这些东西都不会长久,
他们会因你而改变,而这样唱出的恋曲,
也会这样暗哑。不要因为你深情爱怜地,
为我擦干了脸上的累而爱我。
一个人会忘记哭泣,当她久受了
你温柔的安慰,因此也会失去你的爱!
爱我,始终只为爱本身而爱着,
这样你的爱才能连续,直到永恒。

想要的不过是纯粹的爱情,甚至纯白的有些像友情。就像《绿毛水怪》中陈辉和杨素瑶的爱情。“妖妖,你看那水银灯的灯光像什么?大团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口,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好,那我们在人行道上走呢?这昏黄的路灯呢?”我抬头看看路灯,它把昏黄的灯光隔着蒙蒙的雾气一直投向地面。我说“我们好像走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看到这段话时,我坐在明亮的图书馆里,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玻璃披着雾蒙蒙的灰,花园里有五盏昏黄的路灯,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我的目光穿过玻璃寻找灯光,灯光像是萤火虫的尾巴,唱出暗哑的恋曲。”

三:

难道你真的要我寻找 足够的词汇,
把我对你的爱形诸于言辞,
不管多么狂暴的风,仍高举起火炬,
让火光跳跃在头上,把我们的脸照明?
我却把它扔在你的脚边。无法使我的手
托起我的心灵,让它远离我自己……
难道我能借助文字,把我内心
隐秘的爱作为证据展示给你?
不,我愿用女人的沉默来表达
我女性的爱,以换取你的内心。
让你看见,任你怎样努力与哀求,
我都不曾放弃,我只想咬紧嘴唇,
狠心的 撕碎我生命的衣衫,以免
这颗心一经碰触就泄露了它的悲哀。

原来“以免这颗心一经碰触就泄露了它的悲哀”的出处是这里,读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很奇妙。

他说,再多爱我一点。她说,好。他说,我要你全部的爱。她说,好。他说,我要看看你的心。她说,好。他说,我能碰一下吗。她摇头,因为心太脆弱了,已经要碎掉了。

四:

我不曾剪下我的卷发送给谁,
除了给你的这一束,我亲爱的。
心事重重的我,把发捏在指尖,
拉成深棕色的长段,对你说:
“请收下吧。”我的青春已一去不复返,
这一头散发再也不能随着我欢快的脚步
一起飘动,也不能像少女们一样,
在发间插满玫瑰和白色的花朵。如今
却让她们从——由于忧郁的缘故——老是
歪着的头上掉下来,把苍白面颊上的泪痕遮住。
我原以为殡仪馆的剪刀要先把她们剪去,
却不料爱的存在反被得到了证明。
收下吧,那上面有我母亲弥留之际留下的轻吻,
这么多年来,它一直保留着某种纯洁的感情。

我想对于伊丽莎白来说,这缕卷发代表着她最隐秘的少女心事,代表着她要把自己托付给勃朗特。很多时候爱意被寄托在最靠近胸口的第二颗扣子上,胸前的口袋上。好像只有把爱放在这种地方,才有勇气告白,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该你了。这种告白是无声的告白,是最深情最沉重的告白,是把千钧的重量全都压在一缕棕发上的告白。

五:

亲爱的,直到我看见了你,多少
年来,我都怀着一颗沉重的心,
无尽的忧伤剥夺了我所有的快乐
就像一串略显陈旧的珍珠项链,
在跳舞之时,被一颗狂跳的心撞击,
珠子纷纷坠落。期盼随即变成了
漫长的绝望,即使是上帝的恩宠,
也无法把我这沉甸甸的心从那
凄凉的人世举起。可是,你却要我
捧着它,把它带到你伟大,深沉的面前!就像某种以堕落为天性,为使命的
事物,它只能迅速的往下沉。
而你的心却跟随者它,贴在它上面,
斡旋在那闪烁的星辰与未结束的命运之间。

爱究竟是一个人将一个人救赎,还是两个人一起坠落,我久久的在思索这个问题。

夫人因为不愿意把个人的情诗公开发表
取名葡萄牙人十四行诗
用意是掩盖自己的身份
勃朗宁常把自己的妻子叫做“我的小葡萄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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