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有个商人叫慕小寰，生了个儿子叫慕赡宫。慕同学打小就聪明，回回考试得第一，还特别喜欢读课外书。

眼看慕同学高三毕业，正愁着报志愿，慕爸来了个神操作「念啥大学？浪费时间！你看我，初中没毕业，照样亨亨的挣钱！」

慕同学的班主任听到消息惊呆了，他想不明白，慕爸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跟教导主任打了声招呼，骑上电动车就去找慕爸了解情况。

慕爸正在批发市场卖货，一边打座机催厂家今天下午一定要装车，一边用手机联系物流老板「货车一到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去自己卸。

老弟，不是我挣钱急，实在是没办法，我知道等你打发小弟给我送仓库省劲，可客户急等着要，我等不起……仓库是有点库存，20来件，顶不了2天，我是真急眼……

好好好，多谢老弟，你放心，以后我肯定多从咱家物流走货，这你放心……蓝田跟永和的老板都打电话找我了，嫌我从他们那里走的货少了……行行行，我这还有点事，明天等你电话！」

慕爸左手把带着跑马灯的山寨手机揣进裤兜，右手拉开抽屉，摸出一盒软装八喜，抽出一支递给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摆了摆手「不捣鼓、不捣鼓，没学会。」

慕爸自己点上，又给王老师拉过个塑料凳，俩人坐了个对面。

「慕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知道您做买卖挺忙，功夫跟香油似的，但咱千忙万忙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挣下的钱再多，将来不都得留给孩子花？赡宫这孩子学习不错，努努力考个一本不是问题，现在这年代不是以前，不管走到哪里，没有文凭直接吃不开。」

慕爸给王老师面前的纸杯倒上茶水，嘴里吐出口浊雾「王老师，是这样，我知道你是为孩子好，我也希望他考个北大清华，能考个哈佛麻省斯坦福更好。

但俺儿头皮没那么厚，弄个普通本科出来屁事不管，还得再考研究生，现在就业环境这么不理想，考完研找不着工作还得考博，一晃就30挂零，找对象都麻烦。

趁他现在年轻，结结实实跟我干上几年，怎么着也能攒个几十W。上大学最少4年，这4年恐怕10W8W打不住，一反一正又是20W。

跟着我干，4年下来,他最少能剩50W。

就算他念个一本二本，毕了业找个活路，一个月3000、 5000的工资，不吃还是不喝？猴年马月能挣回50W来？再说了，做买卖赶上运气好，一年挣个30W 50W也不是问题。

等他干上两年买卖，熟成熟成，从市场上给他找个做买卖的对象，安住稳，再给他从咱市区找个好地段买套房子付个首付，他小两口扒扒撸撸挣钱更有劲。不比念书强？！」

王老师三观尽碎，当时就怒了「都啥年代了，你这当爹的脑袋是花岗岩？！」

「不是我说，你眼光太狭窄！小宫可是你亲儿子！大学你都不让他上？你是咋想的？！别说现在你有条件供养他念大学，好多学习成绩不如小宫的家庭急得上蹿下跳，哪怕念个专科，都不放弃让孩子念大学的机会！

你这倒好，直接钻钱眼里了，儿子前程你都不上心！说句难听的，你这个爹当的不称职！」

王老师急的跟什么似的，慕爸竟然无动于衷。

「王老师，我知道你是为孩子好，也知道你专门来找我是真心替蟾宫前程考虑，我更知道高考是改变人生命运的重要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道理我都懂，我这个初中生在社会上受了多少搓幽，受了多少磨难才走到今天，我比谁都清楚。

包括考研神师张雪峰的视频我也常看，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很正确。比如说，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的气质，你在北jing读大学，哪怕是个三本，和在偏远地方读个一本，学生的眼界、心胸、格局、气度乃至接触到的信息流完全不一样，我非常同意他的观点。

但话说回来，一家一本难念的经，谁家的锅底都有灰。只不过有的人喜欢到处告诵自己多么难、多么苦，有的人喜欢烂在肚子里自己扛。

咱就往好里说，小宫使使劲，考个一本，但他能不能报上好专业？他要调剂到生化环材土木工程那些天坑专业怎么办？

张雪峰自己也说过，选个好专业比选个好学校要重要的多。不要光看学校的名气有多大，选专业的道道太多了，很多单位和公司在招人的时候明确有专业要求，你毕业的院校再牛13，专业不对口，白搭。

你看我能给孩子提什么建议？我连山寨学校和正规学校的名字都分不清楚，还有那些专业的名字，一个一长串，一个一长串，具体学的啥我都看不懂，我敢给孩子出主意吗？

当然，也有网上花钱报班，请专门的老师和机构替孩子选专业，可咱敢不敢放心把孩子的前程交给外人？别人选的专业眼前是热门，眼前看着挺好，毕业之后呢？过个10年8年还热吗？谁也不敢说。

我知道，教育很重要，咱中国人又特别重视教育，恨不能把自己手里的所有资源都砸进去，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嘛，心情都能理解。

但事实就是高等教育普及化带来的内卷极其严重。新闻上经常播，世界名校毕业的博士生回国当了中学教师，名校毕业研究核子物理的博士当了城管，当然，咱不管人家是为了长安城户口还是为了啥，可内卷是事实。

这两年很多人把逆袭挂在嘴边，说的鸡窝里好像天天都能飞出金凤凰，阶级跃升好像那么容易——咱得琢磨琢磨是什么人说的这些话？！

八成是大型连锁jiaoyv机构放的风,人家是为了创收，是为了搞钱！咱要砸锅卖铁绑起脖子不吃饭把钱都给孩子报班人家才越高兴。

问题是你报班，别人也报班，你报1000的班，人家报8000的，你报一个班，人家报8个班，卷的你蛋疼！

像我这种小商小贩，是能挣个三瓜俩枣，可那都是嘴里省、肚里挪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挣来的血汗钱！

我得养家糊口，我得改善住房，我得考虑干不动了咋办，家里老人都上了年纪咋办，哪哪儿都是问题，我不能把鸡蛋全砸在我儿子身上，他人生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大太大。

不如扳倒树摸老鸹，先把眼前能看得到的事替他想好。什么人生逆袭什么阶级提升，想也不要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

先让他安住稳，趁现在年成还行，买卖还不算难干，踏踏实实挣上几年钱，找个老婆买个房子安稳住是正谱。剩下的问题，让他自己去解决。」

王老师气的直摇头，「你这些歪道理，只会耽误蟾宫的前程，你早晚会后悔！」

老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慕同学做梦都想不到会摊上这么个混账爹。接下来咋办？只能凉拌。

蟾宫不同意也没办法，只好跟随慕爸学着做买卖。过了半年多，慕爸觉得光困在家里也不行，得带儿子出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自己早晚也有退休的那一天，不如趁早把儿子摔打出来，让他也能独自出去挑货、选货、进货，知道怎么跟厂家打交道，知道怎么跟物流打交道，知道买卖场上都有哪些事儿，都有哪些坑。就带他去了湖北一个大型批发市场历练。

咱中文有个字，就是缘分的缘，据说英文不大好翻译，但咱中国人心知肚明。人和人之间有缘分，人和动物植物之间有缘分，人和地方之间也有缘分，慕同学和湖北也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父子俩坐大客来到湖北找了家商务酒店住下，第1天晚上，蟾宫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越成个古代书生。当然，他爹还是慕爸，还是做买卖，可住的地方却成了船上，衣着打扮也成了古代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慕同学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是在做梦，此时的他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又像是在出演一场真人版电影。

他晃悠晃悠，船也晃悠晃悠，他使劲闻闻，水里也有水腥气，他眯缝着眼睛看太阳，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根本不是在做梦！

可眼前的一切完全跟现实世界不搭嘎，人们的衣服样式和面料颜色跟古装剧里也不一样，难不成自己真掉进了时间虫洞穿越到了过去？

瞧瞧身边，关于现代化的东西啥也没有，只剩下本高中版文言文解析50篇的课后辅导。从现代穿越到古代，一个人能有多无聊？你能想到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但没办法，事情赶到了这一步，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慕同学怕时间一长像坐监yv一样，自己的语言功能和现代思维会退化，将来再穿越回现代社会，会变成一个傻瓜，就用普通话翻来覆去的高声朗诵那50来篇文言文。

慕爸回到船上很惊讶，「你啥时候学的这一口好官话？」

「爸，你可回来了，咱爷俩是不是穿越了？昨晚咱不是住宾馆吗？今天怎么到了船上？」

「穿越？宾馆？你在胡说啥？我儿莫不是发烧说胡话？」

慕同学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完了，真是穿越了，问题是我穿了过来，爸没穿过来。眼前这人长得跟爸一模一样，可他脑子完全是古代人……

emm…我跟他说话得打起12分小心，要是露出点破绽，他再把我弄到巫婆神棍手里一顿收拾，可不是闹着玩！」

想到这里，慕同学马上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父亲，孩儿谨遵教诲，学习上十分认真，这官话…是、是、是跟我一个同学学的。

儿子平时有些害羞，放不大开，今天船上没人，想抽空练一练，将来遇到官面的客商也好应对，没成想让父亲误会。」

慕爸挺高兴，「如此甚好。我还以为让你弃文从商，你心里一直有疙瘩，还在跟我怄气，没想到你能想通‘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的道理，还为了将来能接官方大单苦练官话，不错不错，真是我的好儿子。

今后我不阻止你业余读书了，练好官话也是本事。你推开心，听爹的没错，这次买卖办好了，挣下钱，明年就给你娶媳妇！」

蟾宫一听，「嘚！我这个爹感情好几辈子之前就是个守财奴！就是个财迷！没办法，这就是父子的缘分，往上捯了好几辈子还是爷儿俩？！唉，本事大不如不摊上，摊上了就凑合吧！」

平时慕同学跟着慕爸四处进货。慕爸干了半辈子买卖，当然是轻车熟路。蟾宫不一样，他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对一切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当然，这也好理解，换成谁都得这样。

慕爸很高兴，觉得儿子突然懂事了，诶，能理解自己苦心了，还以为蟾宫瞪大眼睛四处看，是十分留心做买卖。

货都置办好了，慕爸新雇了一条大船，把货全装到船上，盖好篷布，封上绳子。一边板着脸嘱咐蟾宫老实呆在船上看家，回头接过货东的请帖喝花酒去了。

慕同学当然不知道古代商人的骚操作。

有句老话说的好，「嫁人不嫁买卖汉，一辈子夫妻两年半」——说的就是古代封建社会，交通不发达，出门经商三年两年回不了一趟家。

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正常生理需求，针对众多行商群体，不光在水陆码头附近诞生了很多风月场所，还催生出各种「临时夫妻、露水鸳鸯」。

包括前些年，没有互联网，物流也不发达，卖东西的少，买东西的多。为了拿到厂家最新潮的衣服款式和花样，能第一时间赚到最厚、最多、最足的利润，很多客商都常驻南方，包养年轻小姑娘简直成了标配，不是什么新鲜事。

那年代倒腾服装的确挣钱，赶上运气好，几年功夫能挣上千万。这中间又有很多故事，展开写，能单独写本书。今天不谈这个，咱先把慕同学写好。

话说蟾宫也是18、9岁的小青年，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有心四处游玩儿，又怕被人看出言行举止不像古代人，万一被抓去官府可不是闹着玩儿；想要溜达着去些人少的名胜古迹转一转，又被父亲勒令留在船上看家。

可把他躁的不行！「古代的慕爸也不靠谱，说是跟客商联络感情，一出去三四天见不着人影，也是醉了……」

没办法，只好拿出那本穿越时带过来的高中文言文课后辅导用普通话反复朗读，读来读去也有烦的时候，就变换语气变换声调变着花儿地念。

一天晚上，慕同学借着明亮的月光用播音腔念汉赋《七发》，抑扬顿挫正在兴头上，余光一扫，瞥见窗外好像有人影晃动，像是有人在偷听，也没往心里去。

两天后的傍晚，又有客商请慕爸吃席。穆同学心里还烦气，诶，这古代人的生活方式真是不健康，喝酒就喝一宿，能长寿才怪。

百无聊赖又掏出书来背诵古文。为什么不是读书而是背诵呢？就是太过无聊，他读的次数太多都背过了。书摆在那里，也是摆个样子，东西全都记到了脑子里，甚至可以说是机械性的、下意识的反应。

慕同学背的很投入，喝水的空档又发觉窗外有人在偷听。月亮很大，人影很清楚。他三步两步跑出去看。

我嘞个大艹！蟾宫同学差点鼻血狂飙！眼前的姑娘十八九岁年纪，身材凹凸有致，皮肤雪白细腻，往脸上看，血压直接干到180！吴老二看一眼不是发抖，而是直接抬走！

这姑娘第1天进皇宫，第2天立马封皇后！她要入驻抖音、快手，滤镜都不稀的开，负责任的说，刷的满屏大火箭嘉年华都看不见人！

后台顶多坚持三分钟，时间长了服务器都得崩！直播间大哥现场杠价——钱不是问题，不惜代价也要买下姑娘的签约公司！

其它直播间的美女，眼睛里的嫉妒怒火能射穿屏幕，前一秒嘴里还是嗲嗲的夹子音，见了她后一秒就变成骂人的脏话！——就这么漂亮。

蟾宫同学是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没毛病；电影电视剧上的美女、明星他也见过不少，也不岔。可像眼前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他从未见过。

那种感觉…就像他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一颗子tan射穿了心脏；脑海一片空白，嘴瓢的说不出话；又像打王者荣耀，被甄姬的二技能给冻住。

美女被突然跑出来的慕同学吓了一跳，急急忙忙逃走了。

慕同学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回到船舱就开始琢磨「这姑娘从哪儿来？她去了哪里？她来干啥？莫非她也是穿越过来的？」想了半天想不通。

又过了两三天，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慕爸吩咐船工起锚回河北。赶了一天的水路，傍晚时来到一个大湖的湖边泊船，这地方也是个码头，是来往客商补充食物给养的歇脚驿站，emm…兄弟们把它理解成现代高速公路上的大型服务区也行。

做买卖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这地方可能也有慕爸的朋友，船一靠岸他就出去了。约莫过了一袋烟功夫，有个中年妇女一掀帘子进了船舱，「帅哥，你在这荷跟没事儿人似的，我女儿可被你给害死了！」

慕同学大吃一惊，「阿姨，咱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家的船是刚进码头，我连岸都没上过，你怎么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让别人听见报了官，我得进局子！」

看看蟾宫吓得不轻，妇女说「实不相瞒，妾身夫家姓白，有个女儿叫白秋练，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读书，文学素养不是一般的高。

前几天她和小姐妹逛武昌城，听到帅哥用非常标准的官话朗诵古代诗文，不禁心生爱慕，回家后就害了相思病，不吃不喝逼着我来提亲。帅哥你要有半点良心，就不能拒绝这事！」

慕同学第一反应是「还有这好事儿？」接着又想，「会不会是古代仙人跳？专门给我做的局？」又一转念，「不对不对，如果是下套的话，前天晚上妹子应该直接进船舱而不是惊慌逃走。」

「对了对了对了，古代人的普通话水平相当菜，既没有老师教，也没有专门的学校和教材，全凭个人学个人悟。

虽然自己的普通话水平在现代社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放到穿越过来的古代…放哪儿都是吊打，再加上学校教过的现代朗诵技巧——会不会是这个原因让白秋练这个文学女青年动了心？！」

想到这里，慕同学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恨不能马上就答应。刚要张口，又想起了古代慕爸，结婚找对象这事儿还得指望着他，哪怕订婚出彩礼也得老爹掏钱。

古代人规矩大、毛病多，得先征求征求他的意见，先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不然的话，自己先答应了，但慕爸回来又反对，真耽误了白姑娘的性命，事儿可就大了。

「阿姨，既然您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实话实说，前天晚上我真见过白姑娘一面，她是真俊！真漂亮！仙女也就那样！她当时可能没想到我从船舱里出来，见着我有点害羞，就跑了。

你说我十八九二十啷当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又没啥毛病，能不想找个漂亮媳妇儿吗？我做梦都想啊！可您姑娘那么漂亮，我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是一面之缘，所以，真没敢多想。

今天您能来，就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再说了，这天大的好事，我再往外推，那可真是傻的没边儿！

问题是，我是跟爹出来进货的，我得问问他的意见。我现在一无积蓄，二无谋生手段，如果不负责任的直接答应您，我爸再不同意，以后我跟白姑娘的婚后生活也不会幸福。

就算我带着秋练私奔，可我一没文凭，二没学历，三没正式工作，从哪儿弄钱养家糊口？所以得先问问我爹，把他说同意了，怎么都好说。」

中年妇女好像有些生气，「帅哥，你是不是没看上我家闺女？！拿你爹说事来搪塞我？！」

蟾宫也很为难，一头是吃喝拉撒全都管着自己的古代爹，一头是超级美女白秋练，「阿姨，真不是我拿梗，您得体谅我的难处。」

「好吧，既然你也喜欢我女儿，也真心想娶她，你写个非我女儿不娶的婚约，我拿回去让秋练看了放下心，好歹吃上口饭。」

蟾宫确实年青，可他也知道书本上写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闹着玩的，自己背着慕爸跟别人签了婚约不是小事！

——真要断绝了父子关系，女方过个几天没了新鲜感，再觉得自己百无一用、身无分文悔了婚，自己又找不到返回现代的时间虫洞……那可真是麻小烦的爸爸麻大烦了。

秋练妈见慕同学既不答应也不写婚约，真生了气「我家闺女多少人踩破门槛抢着求亲她都不同意！你可倒好，我拉下老脸来亲自做媒，你还推三阻四找借口推辞？！

丢人、丢人、太丢人了！我们白家从没这么跌份！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不是想明天开船回河北吗？！做梦去吧！你们一步都动不了！」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不大会儿功夫，慕爸回来了。蟾宫就委婉的把秋练妈来提亲的事儿说了，他满心里盼着沐爸能够答应这门亲事。

反正自己也找不着回现代的时间虫洞，就算回到现代，去哪里淘换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还不如留在古代！

自己虽然是个高中生，可现代教育的知识密集程度和信息量用在古代绰绰有余。不如借这个机会找个漂亮老婆在古代过日子算了。

慕爸听完点了点头，「蟾宫啊，论说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十八九岁的年纪，娶个媳妇生个娃，也没啥毛病。

可这姑娘是湖北人，咱是河北人，先不说方言不一样，这南北方的生活饮食、风俗习惯不一样啊！我怕时间一长，鸡毛蒜皮的事情累积起来，你们小两口磨合的不好会起矛盾。

真到了那一步，是既耽误了自己，又耽误了人家。

再说了，我儿你生的一表人才，官话还说的这么好，有女孩子喜欢倒也正常。不过这姑娘直接让她妈登门做媒，感觉有些怪怪的。

你们年轻人做事爱冲动，八成这姑娘也没怎么见过帅哥，回头可能就把你给忘了。听爹的，好好干活，好好挣钱，一官二井三买卖，做买卖能发财！回老家我给你找个漂亮媳妇！不比她差！」

听慕爸这么一啦，慕同学心里哇凉哇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没办法，给人家做儿，自己说了不算。可他脸上还不能带出来，只好钻到被窝用被子蒙住头生闷气。唉，咱们慕同学也不容易，他这几天的心情跟玩跳楼机似的，那叫一个刺激。

刚穿越过来时烦气的要命，没成想借着穿越的优势吸引了一个巨漂亮的古代女文青——关键这女同学竟然不吃不喝逼着自己亲妈来倒提亲，这得多大的勇气！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头条新闻！

就这事儿，也就穿越后的古代能碰上，搁到现代，自家祖坟「哽噔哽噔」冒上三天青烟都碰不着。

多好的事儿！眼看白得一漂亮媳妇儿！可这古代慕爹还嫌凉道酸，一会儿扯什么湖北河北隔得远，一会儿又影影戳戳的嫌人家姑娘倒提亲——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古代慕爸和现代慕爸打的算盘一样：

没穿越之前，现代慕爸就说过，想给蟾宫找个家庭差不多的，也是在服装城干买卖的，诶，以后啊，如果自家买卖不好干了还可以借丈母娘家的力——可以跟着丈人家改行倒腾服装。

说到底，慕爸还是担心儿子从外地找了媳妇，丈人家的力借不上，就这么回事儿！

慕同学在被窝默念了800多遍「势利小人」，恨不能把这个古代慕爹揍一顿——老话说的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要不是穿越过来，我上哪淘换这么漂亮的媳妇儿？！100w的彩礼也弄不着！

要是回了河北，这个嫌贫爱富的慕爹只看女方家的背景和势力，随便给我找个女人当老婆可怎么办？！

都说古代人只有在入洞房的那一刻才知道女方的身材长相……我勒个去！我就是自私自利的慕爹交换利益、传宗接代的工具！我特么一头撞si算了!

蟾宫同学就这么烧心倒灶、胡思乱想了半宿，刚一合眼，好像听到隔壁船上有人说话，没过几分钟，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慕爸也披上衣服出了船舱。

慕同学觉得一定有事，就前后脚跟了出来。好嘛，原来有人想半夜开船赶路，结果发现船已经搁了浅。

白天还满满当当的一湖水，几个小时功夫竟然落下去一丈多！要知道，这可不是咱淄川的留仙湖！是2000多平方公里的大湖！

论说起来，一丈多深的水实在不算多，但匀和到2000多平方公里——这得多大的水量？！就是放到三峡大坝泄洪也泄不了这么快！

想走的人自然急眼，可也有人能沉得住气。为啥？往年也有退水的时候，也有船没算计好日子搁了浅，只不过不像今年退得这么急。

等到明年开了春，桃花盛开，湖水必定大涨。到那时，湖北的大商手里没货，河北商贩进下的货已经卖光，那时候开船回去几乎没有竞争对手，能狠狠的赚一笔。

有兄弟可能会问，既然多待个半年6个月再回家能多赚钱，为啥还有人着急往回赶呢？！这就牵扯到做买卖的常识：

一般情况下，做买卖挣了钱不会全部存银行，多半会再进新品种再进新样式，又都进成货囤在仓库里。什么时候才知道自己挣了多少钱？

除非彻底不干了，把仓库里全部清仓，最后卖剩下多少钱才是自己赚的钱。

有时候遇到买房子买车占用了买卖上的流动资金，就得着急忙慌赶紧把货卖掉，淘换现钱，哪怕一分钱不挣搭上运费平着把货卖出去，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再说了，真正买卖人讲究的是「货如轮转」，不能指望着一口气吃个胖子，那样发不了财也发不了家。为啥？道理很简单，指望囤货挣钱太慢，就这一船货撑死能赚多少钱？多跑两趟啥都有了。

所谓等着第2年卖高价赚更多钱，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金办成货、一囤就半年，真得家底特别厚实才玩得起，才耽搁得起，普通买卖人真不敢玩、也玩不动。

听到隔壁船上有人骂娘，再看看古代慕爹反倒挺沉得住气，蟾宫同学心里就有了数——看来这古代慕爹比现代慕爸挣的钱要多，流动资金肯定很充足，不然他也急眼。

第2天吃完早饭，慕爸说话了，「蟾宫啊，你也看见了，谁也没想到这水退的特别急，当然，也不光咱一家，好多家都搁住了，有咱河北的船，也有外省的船。

谁叫咱摊上了呢？那就擎着吧。不过既然碰上了，咱就不能放过赚钱的机会，我现在马上雇个小船回武汉，给咱的上家下定金，再雇一艘大船把货都封上。

反正水都退了，大船走不了，货就屯在武汉。让咱的上家派人在船上看着，他也放心，咱也放心。我从武汉直接回河北淘弄钱，明年来的时候付全款，咱弄两船货回去，一点不少挣钱！」

慕同学一听，还有这种操作？！古代慕爸要是生到现代也是个挣钱好手！不过敢这么玩儿，那得手头相当宽快。你打交道再多、平时关系再熟的上家，定金付少了，人家肯定不放货，弄不好古代慕爸嘴里的定金能达到总货款的50%。

从这个角度说，这古代慕爹不缺钱呀，他为啥不能给儿子找个漂亮老婆？为啥不能顺了儿子心愿？

对了对了对了，古代人特别讲究孝道，特别讲究孝顺，特别讲究父亲说了算，现代的儿子跟古代的儿子根本不是一回事。

换句话说，古代人讲究「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父叫子亡，子不敢不亡」万恶的封建社会太黑暗！想到这一层，慕同学心又拔凉拔凉，有这么多封建糟粕在中间挡着，想娶巨漂亮的白姑娘当老婆真是够雕呛。

慕同学烦气得要命，慕爸说「我回武汉办上船货，贴了封条盖上雨布再捆上绳子，又有货东看家，咱不用操心。

不过这船货得有人看，这么着，你既然跟出来了，就得历练历练，先留在船上看家，我回去淘拢点钱，明年开春咱爷俩再见。」

蟾宫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得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爹呀，你可得早点回来，儿子第一回出远门就碰上这档子事，猛地和你分开，心里有些不好受。」

古代慕爹当了真，「这有啥？习惯就好，爸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独当一面的气概，要有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更要忍得了寂寞受得了孤独呛得住冷落。

一般人觉得做买卖好像很 easy，哪有那么容易？想当暴发户也不是那么简单。面对啥客户都得矮人三分，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天南海北。

人家说的深了，说的浅了，说的咸了，说的淡了，咱都得听着，都得陪笑脸，都得说好听的，千万不能跟人家吵吵。

做买卖，讲究的是求财不求气，只要光明正大挣到钱，咱目的就达到了。当然，等你混好了，当老板了，雇上人干活了，自然有别人替你吃气。但一线销售员这一步你必须得走，不然你不知道做买卖的道道和辛苦。

销售的重要性在哪里？咱拿着钱进货，什么货都进得了来，但能不能卖得出去？能不能挣得了钱？全靠销售。

有一条你得记住，销售的最高境界不是把破铜烂铁当金子的价格卖给客户，那是骗人！真正的销售是差不多的厂子、差不多的价格、差不多的质量，能比别人卖的多、卖的好、还挣钱多，这才是金牌销售的本事。

做买卖不容易，干好销售仅仅是开始，也是不少人自我膨胀的开端。有些人仗着销售业绩好，膨胀的不知姓啥——给别人干活倒不要紧，你能给老板挣钱，只要不是太出格，肯定不会管你。

自家买卖可不行，会卖东西是第1步，整理仓库是一切的基础。换句话说，仓库的活路弄不明白，销售嘴皮子再溜再会说话，没用，照样拉胯。

第1步是选仓库。仓库的租赁价格，仓库距离咱们卖货商铺的位置和实际距离，通往仓库的路好不好走、爱不爱堵车，夏天雨水多的时候会不会洇湿地面，甚至过水，周围有没有容易引起火灾的东西和邻居，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接下来是修理。漏水的屋顶得修好，透风的窗户得补好，锁不行了换锁，门不行了换门。不能因为疏忽和偷懒而造成隐患。

干仓库得这么理解，仓库里放的不是货，是钱——都是咱拿真金白银的血汗钱进来的货！咱要不把货给整理好，看护好，就是对咱自己的血汗不重视。

放货摆货也是学问，重的在下面，轻的在上边，常卖的货放在靠门的位置，货卖得慢就放在仓库里边。东西细小在包装箱子里不好点数，就摆到货架上，不拆包装成件卖的货物单独堆放在一边。

店铺里随时缺了货，送了货单来，要第一时间照单拿货，不能多，也不能少。东西少了店铺掌柜会找你——是不是你把东西给黑了？！东西多了销售卖了把钱装兜里，仓库盘货少了东西，你得背黑锅。

至于什么货物轻拿轻放，什么货物泼辣点不要紧，你都得心中有数。仓库进了啥货、出了啥货、还有啥货、该添啥货你心里都得有本账。这本账要搞不清楚，做买卖赔了钱都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

总而言之，爹对你的历练不是折磨，也不是折腾，是真心想着你出息。

就算你以后买卖玩得大了，手底下养了一帮人给你干活，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出面了，脏活、累活、受气的活有人替你干了，你也知道里面的道道，怎么来怎么去你啥都清楚。

下面人起了坏心，想糊弄你想黑你的钱都瞒不了你、骗不过你，这才是爹训练你的初衷。」

可怜天下父母心。

慕同学这才知道，古代慕爸对儿子那也是真心疼爱，只不过每个人疼孩子的方式方法不一样。有的可能让人一时理解不了，一时难以接受，但总而言之目标都一样。

都是盼着自家孩子好，都是盼着自家孩子强，都是盼着自家孩子有出息、将来能够出人头地。

看来自己真是误会了慕爸，把他看成自私自利的势利小人。实际上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面，我们生活中看到某人的言行举止仅仅是他展现出来的一个侧面，是他在彼时彼刻彼地无意间展示给我们的面。如果我们仅凭一个侧面就轻易下结论，未免失之公允。

像某位教授说的，「什么是见世面？是拥有多少豪车、拥有多少奢侈品叫见过世面吗？是物质上的极大丰富就叫见过世面吗？是花言巧语八面玲珑叫见过世面吗？

难道乡下孩子看过风吹麦浪、风吹稻花就不叫见世面？难道普通人家平常生活就叫没见过世面？难道丰富的精神生活就不叫见世面？难道任劳任怨不辞辛劳的人是傻瓜是没见过世面？

真正的见过世面是宽容，是厚道，是包容，是以德报怨。对自己不理解的人及其生存状态抱以最大的尊敬，尊重这个世界的多样性，允许他人与自己不同。」

蟾宫送别慕爸，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没想到才穿越了几天竟有这么大的人生收获。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如今看来，也是没办法的事。计划没有变化快是一方面，任谁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寸——船搁浅在半道上。

古代慕爹对儿子也是实心实意，虽然他的表达方式跟现代人有些不同。当然，具体操作也差不多，跟现代慕爸一样，把儿子整的辍了学，不让他考功名。可父爱如山这回事，大差不差。

回到船舱呆坐了一会儿，慕同学突然想起来，诶，爸走了，没人管了！我可以去找巨漂亮的文艺青年白秋练了！

刚站起身来，还没走两步呢「我勒个大艹！那天怎么没问白阿姨家住哪儿呢？！」蟾宫恨不得扇自己俩大嘴巴。

这时间过的，一分钟好像变成了一小时。太阳像被人拿钉子钉在了天上一样，一动不动，半天都不挪窝。

可把蟾宫躁毁了，「穿tmd屁越！倒了八辈子血霉！穿过来吃香喝辣当王爷也好，当tm个平头百姓!还守着这破船！还一守守半年！我艹！

没网络、没电脑、没电子游戏，没电没水没天然气……啥也没有！不憋出毛病来，哎哟我艹!古代人的生活，没想到这么枯燥。

我tm哪里也不敢去，我谁也不认识，真tm是人生地不熟！不用半年，搞上半个月我tm就得重度抑郁！

这万恶的旧社会又没监控，破暗手段也有限，真要碰上个强盗、劫匪杀人越货，我tm一个穿越过来的小雕丝，身份不牛13，名气也不大，社会上也没地位，说被人宰了就被人给宰了，报到官府都不一定有人搭理。」

慕同学的情绪真是崩了，整整一下午都在骂脏话。虽然声音不大。

这事儿好理解，换谁也得崩。甚至比慕同学崩得更厉害。

兄弟们，想想咱们年轻的时候，十八九二十啷当岁，精力旺盛的没地儿发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累。那时候干活，早饭迭不当吃，午饭不迭当吃。

从早7点一直干到下午4点多，忙得饭都吃不上一口，跟个陀螺似的一住不住。哪怕累成这样，累的话都不想说，晚上睡一觉，第2天又好了——两眼铮亮，浑身净劲。

咱40岁的年龄还敢和年轻时候一样干？！撑不到中午就得抬医院。

老话说的好，「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侧面强调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重要性。咱们的慕同学坐在船舱，就像腚里有蜷蜷虫一样，一会儿挪挪，一会儿动动。

心里还不停的倒脏，「真TM是笨蛋他妈给笨蛋开门，笨到家了！那天就不会多问一句白秋练家住哪儿吗？！啊？！多问一句能咋？！能少了啥？！能掉了啥？！」

这一下午，是慕同学人生当中最最漫长的几个小时，比他活了18年的所有时间加起来都长。那个说不出来的难受，说不出来的糟心，无人倾诉的苦闷，交织拧纠在一起……嗐！别提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擦黑，蟾宫也不点灯，梗着脖子瞪着虚棚在发傻。

忽然，甲板上好像有动静。慕同学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古代强盗会算卦？！算准我一个人在船上？！真要碰上，那‘杀人越货’这个成语可就有地方用了！」

转念又一想，「管他娘！死活脱不过！横竖也得拼一拼！」一推门冲了出来。

奇怪，影影戳戳像是三个女人。再仔细一瞧，原来是白阿姨和丫鬟扶着个妹子。慕同学赶紧把三人让进船舱，等他点蜡烛的功夫，白阿姨和丫鬟已经扶着妹子躺在了蟾宫休息的木床。

慕同学给蜡烛套上纱罩，放到桌上。白阿姨说，「帅哥，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慌不忙跟没事人似的？！」说完，跟丫鬟头也不回的走了。

蟾宫望着俩人远去的背影有点愣神，回得房来手拿纱灯往床上这么一瞧：〖嗡〗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这妹子怎么这么漂亮！别看是生了病，别看是有点病恹恹，散发出一种别样的病娇美。

话说咱中国的仕女审美，包括古代名家的仕女图，都是那种细柳挑儿的，有点瘦削的病态美，并不是西方油画膘肥体壮那种。

马未都先生好像也在某档节目里说过，这个审美到了高级的境界，它就是病态美。包括西方艺术的代表作维纳斯，它也是一种残缺美。

当然，咱们并不是说东方审美好，或者西方审美美好，单纯讨论哪个更好毫无意义。各有各的讲说，各有各的道道，各花入各眼。

咱不能因为自己喜欢某样东西，就说别人喜欢的东西不好，人家反过头来还笑话咱没有审美情趣呢，是不是？

话说回来。

慕同学轻声询问，妹子有点羞涩，笑了笑没说话。蟾宫说「你好歹说句话呀？」

「为郎憔悴却羞郎——说的就是我呀！」

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慕同学兴奋的好悬没原地抱榨！差一丁点儿就扑上去把人姑娘给搂住。「不行不行不行，人姑娘还生着病呢？！也太tm猴急！」

就搬个凳子坐在床边盯着姑娘瞧。慕同学也是个花痴，目不转睛的看，直到把人姑娘羞的闭上了眼。看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轻轻吻了一下妹子的嘴唇，「好香！好软！」

见妹子没反对，蟾宫同学就像下雨天浮头换气的大鱼一样，一下接一下亲起来没个完。

妹子被慕同学吻笑了，「慕郎可以为我朗诵王建写的〖罗衣叶叶〗那首诗，我的病自会痊愈。」

慕同学一听，太简单了，拿手小菜！

「罗衣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每遍舞时分两向，太平万岁字当中。」

腹式呼吸、抑扬顿挫、胸腔共鸣……各种慕同学掌握的朗诵技巧全都用上了。

刚刚朗诵完两遍，妹子就披上衣服坐了起来。背到第3遍，已经能娇声相和同步吟哦。

慕同学哪经历过这个？也就是沾了穿越的光，搁到现代，想跟这种级别的美女挨这么近？还亲嘴？还能被美女当做明星来崇拜？纯粹是做梦。也不能怪蟾宫定力不够，但凡是个男同学都控制不住，何况他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

——正是：郎情妾意金帐暖，春宵几度梅花开。

（茶叔是写诗出身，怕文章被和谐，所以云上这么两句，请兄弟们多多谅解，知道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第2天，天刚蒙蒙亮，秋练妹纸就起床梳洗打扮「我妈可能要过来。」蟾宫赶紧起来洗脸刷牙，端坐整齐。果然，功夫不大，白阿姨来了。看到女儿打扮整齐、春风满面，阿姨很高兴「练儿，跟妈回去吧？！」

白秋练低着头不说话。白阿姨也是过来人，一看光景就猜到了八九分，怎能不了解女儿此时的心情？「你喜欢你的慕哥哥，想跟你的慕哥哥在一起，妈妈不拦你！」说完就走了。

慕同学昨夜太兴奋，这时候才想起来问秋练家住哪里。妹子说「你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偶然相遇，虽然我们两情相悦，但你父亲好像反对我们俩结合。

唉，得不到父母亲人祝福的婚姻，注定不会幸福，既然咱俩的婚事被你父亲挡着，那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又有什么意义？！」

蟾宫听了很伤感，但他俩是真正的互相爱恋，也是婚恋的最高境界——〖你看着我好，我看着你好。〗发誓要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一天夜里，白秋练早早的起来点灯看书，忽然伤心的流下了眼泪。慕同学赶紧披上衣服问她出了什么事。妹子说「恐怕公爹这几天就要过来，我刚才偷偷用翻书占卜的方法来测我们俩的姻缘，得到了李益的《江南曲》，词的内容有些不太吉祥。」

蟾宫赶紧安慰她「傻姑娘！词的第一句是〖嫁得瞿塘贾〗——不明摆着大吉大利吗？哪有什么不吉祥？！」听了慕同学的解释，妹子才止住悲伤。

她起身跟蟾宫作别「恐怕我们得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到天亮人来人往，怕是会流言四起。」

慕同学拉着秋练的胳膊眼泪吧嗒吧嗒掉「如果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上哪里给你报信呢？」

「这你不用操心，我会经常派人来查探，不管公爹同不同意咱俩的婚事我都能知道。」

蟾宫想要下船再送她一程，妹子坚持不让，他只好带着无限的失落回到船舱。

第2天慕爸就回来了。

慕同学想了又想，到底该不该跟慕爹说他和白秋练的事情？怎样说才不引起慕爹的反感？怎样说才能让慕爹支持他和秋练姑娘的感情？

翻来覆去想了多少遍，蟾宫一点一点的给父亲透露了他和秋练妹子的事情。慕爹当时就怒了！他以为蟾宫学坏了，所谓的白秋练是他编出来的幌子，问题的实质恐怕是招伎。

这一通骂，嗷嗷的，慕同学都被骂傻了！就算他那个现代慕爸再怎么不靠谱，也没这么骂过他。等古代慕爹船上船下细细审视了一遍，货物一点儿没少，这才算完。

一天下午，慕爹有事出去，秋练忽然来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共同诉说思念之情。蟾宫是真心喜欢秋练，也是真心敬重慕爹，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办。

秋练看着慕同学着急，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人这一辈子，命运高低自有定数，强求不来。咱们现在只能〖火烧眉毛暂顾眼前〗，我再留你两个月，咱们慢慢想办法。」

分手时，两人约定以高声吟诵「罗衣叶叶」为约会暗号。此后只要慕爹有事出门，蟾宫就高声朗诵，秋练就应声赶来相会。

眼看来到农历4月底，湖水还不见涨，憋了半年的一船货恐怕不但挣不到钱还得赔钱。去年压下货的买卖人纷纷急了眼，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老这么搞，这买卖没法干了呀！

大家伙就凑份子买了牛头、猪头、羊头三牲和瓜果梨桃时令水果，又专门请裁缝做了十几件袍子，浩浩荡荡去湖神庙里烧高香、上大供。

现在咱们看封建社会搞这一套真是愚昧可笑，但没办法，古代人就是愚昧，就是思想不开化，就吃这一套。

80后的兄弟们可能还有印象，小时候咱山东流行过一阵子红裤头。不知哪路神婆放出话来，侄子侄女必须穿上亲姑送的红裤头才能消灾避难——太壮观了！大街小巷到处都能见到穿着红裤头的小孩子四处晃悠。——唉，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说来也怪，过了端午节，哗哗的下大雨，几天功夫就把湖水灌满了，大伙纷纷拔锚开船——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蟾宫回家没几天就病倒了。为啥？相思病呗！这半年多的时间，他跟白秋练之间的感情已经非常牢固、非常深厚。

有兄弟说了，至于吗？为了个女人？

还真至于。兄弟们想想，十八九岁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三四十、五六十谈恋爱什么感觉？中老年感情再深、再真挚能跟年轻人谈恋爱一样吗？根本不一样啊！

年轻时的恋爱真是刻骨铭心，尤其是俩人感情不错，但被各种各样外界因素给破坏了的那种感情，简直就是插在心里的一把刀。不动它，一辈子没事。只要拔出来，就是天崩地裂。

慕爹急眼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眼看着吃药啥事不管，巫婆神棍啥事不顶，心里是真发毛。蟾宫悄悄告诉妈妈「儿子这病是心病，吃再多药也没用，找再多神棍神婆也没用，只要能把白秋练找来，我的病自然能好。当初我俩谈恋爱，我爸高低不让。」

妈妈肯定更心疼儿子，赶紧告诉慕爹。慕爹走南闯北多少年？多硬气的一个人？！咬牙咬的铮铮的！就是不同意。

emm…好吧，硬就硬吧。没几天功夫，慕同学两个腮帮子就瘦的抽了进去，两个眼凹坑着，湛青，肋条一根一根的杈隆着，大腿上的肉疲松疲松，眼见都抽了裆。——中医讲的「大肉已脱」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通俗点说，就是一个人临死时的模样。

慕爹的确很刚，认死理，一心想给蟾宫从河北本地批发市场找个做买卖的姑娘当媳妇，哪怕儿子生了病。

但眼看着大夫神婆们不管了，花多少钱人家高低不接活了，还让他给蟾宫准备后事，这才害了怕。连夜雇上马车直奔湖北。

说起来让人心酸，很多年轻人谈恋爱的时候被横插一杠子的父母棒打鸳鸯，性子绵软些的也就忍了，性子刚烈些的就演绎出很多让人扼腕的故事。

从古到今，因为父母干预子女感情，导致年轻人出了各种各样问题的事例数不胜数，这种事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也会有。

说起来，古代慕爹还算不错，知道见了棺材就落泪，见了黄河就死心。生活中真有那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父母，死要面子不说，控制欲还极强，非得把儿女抓在手心像泥巴一样捏成他们喜欢的样子才行。

咱们就事论事，豆瓣以前有个小组叫「父母皆祸害」，虽然言论有些过激，但不是没有原因。有句话说，「不知道别人经历过什么，就没资格劝别人大度」，不无道理。

来到去年在武汉停船的码头，慕爹到处打听有没有姓白的人家，问了半天没找着，急的在湖边乱转。说来也巧，远远的划来一只带蓬小渔船，掌舵的是个中年妇女，「听说慕先生找我？」

「您是白夫人？」

妇人微微点了点头。

「白夫人，找您找的好辛苦！实不相瞒，慕某人有事相求。」

「慕先生客气，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还请登舟一叙。」

慕爹上了船，看见了船舱里的白秋练。心里暗暗高兴「怪不得蟾宫这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迷成这样，姑娘长得真漂亮！」

但他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激动：怕秋练母亲看出端倪借机再拿他一把，多问他要彩礼，就兜圈子先问秋练家的父母邦族。

问完了挺高兴，原来白家并不是什么户门大族，只是普普通通水上讨生活的人家。慕爹心里也就有了底，「任你再怎么要彩礼，我也不怕你拿梗」——毕竟你们白家的家庭条件摆在那里，也不可能要的无边无际。

就把慕同学思念白秋练得病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并万分真诚的邀请秋练姑娘跟慕同学见上一面，先让蟾宫有个希望，身体好起来再说。

「慕先生说的有道理，老话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也十分愿意接受您的请求。

只不过…我女儿和您儿子并无婚约，她俩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见面……知道的说我们白家积德行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秋练不自重，以后可怎么找婆家？！」秋练妈不软不硬的给慕爹吃了个钉子。

人家说这话一点没毛病，当初你姓慕的那么傲气，人家白家主动上门提亲，你还嫌三道四、嫌酸道凉？现在可好，反过头来求人了？！怎么着？！呼之即来、挥之则去？！emm？？？把人家秋练姑娘当什么了？！

慕爹心里最有数，当初他要是别那么强势，先仔细听听儿子的意见，先见见白秋练，看看俩年轻人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再下结论、再做决定，不就没今天这事儿了吗？

不如当时便宜行事，挑个日子在武汉就地办场婚礼，给足白家面子，八面见光，多漂亮？！说不定现在秋练已经怀上孕了。当然，回河北慕家肯定再要补办一场，这都没问题，也不是问题。

现在倒好，儿子眼看快完蛋了才知道错，低三下四、千里迢迢跑来求人。男人的面子呀，那可不是女人涂脂抹粉的脸蛋！但没办法，事情已经逼到了这一步，还什么面子不面子？先救命再说。

「白夫人，您说的都对，您今天说什么话都有理，哪怕您今天扇我两个耳光，我都没二话。都是我一念之差，太糊涂，总想着按自己的想法给孩子打谱，却忽略了〖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的事实。

今天，我在这里向您表个态：

第一，之前不同意他们年轻人恋爱，是我不对，我认错；第二，孩子们婚约的事，您怎么说，我怎么办，绝没二话；第三，订婚也好、结婚也罢，礼数怎么来，彩礼怎么安排，全都听您的。」

咱们有一说一，白秋练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姑娘！秋练妈跟慕爹的谈话她全听到了，汪汪的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

秋练妈看看女儿，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再加上慕爹的态度又那么诚恳「好吧好吧，兴你们慕家不仁，不兴我们白家不义！若要计较起来，倒显得我们白家没有格局、没有肚量，传到江湖上白白让人耻笑。」

到了晚上，慕爹从租来的船上躲了出去，秋练果然上船来探视慕同学。看到蟾宫病榻上的模样，秋练心疼得直抹眼泪「我当时受的罪过，现在又轮到你了！

这刻骨相思的滋味，你现在可知道了？！唉，你病的这么厉害，三天两天也好不了，不如听我给你吟首诗吧！」

慕同学很高兴，秋练就为他朗诵〖罗衣叶叶〗。蟾宫说「这诗说的是你的心事，专治你的心病，对我来说没多大效果。

不过，能见到你的人，能听到你的声音，我的病就已经好了一大半，你可以给我吟诵唐代刘方平写的《代春怨》。」

秋练点了点头，「朝日残莺伴妾啼，开帘只见草萋萋。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人美声甜！谁听了谁馋！在白秋练面前，网上热捧的〖夹子音〗就是个屁。

蟾宫精神为之一振，「好好好！有你在，还吃什么药啊？记不记得以前咱俩在一起的时候，背诵过一首唐代诗人皇甫松写的《采莲子》？」

白秋练点了点头，轻声吟道：

「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

慕同学急忙纠正，「错了错了错了，不是这一首，是〖菡萏香连十顷陂〗那首。」

「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秋练还没念完，慕同学一跃而起「我病好了！」一把搂住白秋练。

「对了，我爸好像跟你妈见面了，他俩说了啥，咱俩的婚事定下没有？！」

白秋练真是个万里无一的好姑娘「昨天我见到了公爹，他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虽然他能骗得了我妈，但骗不了我。

我觉得，他只是心疼儿子，怕你出事，态度很好，话说的很漂亮，但总感觉没有诚意，怕是心口不一。」

秋练走后，慕爹回来了「好儿子，你总算让爹放了心！唉，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爹心里多难受，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有什么闪失，爹我可怎么活？！

天地良心！秋练这姑娘是真好，爹也是真喜欢！可她从小就在水上讨生活，以前的人生经历无迹可查。

跟你认识之前，有没有跟别人好过、甚至婚约！！！谁都不知道！我的儿啊，爹只会盼着你好不会盼着你孬！

听爹的，咱还是回河北老家，找个知根知底做买卖的姑娘当媳妇，里打外弄啥都能给你帮上忙。你现在还小，不知道有个精明干练老婆的好处，等将来你自己成家立业，就知道有个做买卖出身的老婆帮衬你能省多少心！」

慕同学听完心如死灰，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慕爹一盆凉水给浇灭。眼神暗淡毫无生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病重时一模一样。慕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怕儿子又出岔，赶紧从船上退了出去。

秋练来了，「蟾宫，你啥也别说了，公爹的话我都听见了。说1000道1万，他们老一辈还是太固执，非得逼着儿子闺女按他们想好的路子走。

嗐！天底下的事，越想靠近反而离得越远，越急挠越办不成。咱们得想个法子让公爹自己回心转意，反过来求着咱俩赶紧结婚。」

慕同学有些奇怪，「什么？让我爹反过来求着咱俩赶紧结婚？…这事怕是不好办！」

秋练妹子一脸严肃，「生意人志在求财，哪朝哪代都一样。公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我有提前预知货价的本事，刚才我看了，这回公爹进下的货根本挣不着多少钱。

你替我告诉公爹，他进某某货有3倍的利润，进某某货有10倍的利润，回到家把货一卖，挣了钱，自然知道娶我当儿媳妇能发家致富。

如果我说的对，公爹赚了钱一定会很高兴，我也一定能成为公婆眼里的好儿媳。到那时，你再来娶我，你20我19，咱们相聚欢乐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还担什么心？」

听完蟾宫的复述，慕爹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开什么玩笑？！什么货好卖，什么货不好卖，我干了半辈子买卖心里没数？！

再说了，这船货拉回去，谁也不知道什么货卖的快，什么货卖的慢，几乎全靠经验和运气。除非别家都没进某种货，只有咱家有，拿独行，那咱肯定卖的价格高，挣的钱也多。

但挣钱赔钱这种事算卦都算不出来，她一个渔家小妹哪来这种本事？比我做了二十多年生意的买卖人还懂行？！」

慕同学此时的心情，就像一张干净整洁的a4纸被人揉来揉去搓来搓去弄得满是皱褶，但不管怎样，得想办法说服慕爹才行，让他同意自己跟秋练妹子的婚事。

「爹，儿子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现在欠了白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人家给您儿子救了命，您想辞都张不开嘴。

那好，现在这不是送上门的机会吗？既然秋练说她能预测物价，您就按她说的办。要是她如您所料，说的不准，您也有了辞白家的借口。」

起初，慕爹根本不相信白秋练能预测物价。但蟾宫这么一说他心里又有些活动，「为救儿子命才说了那么多大话，大不了以后多补偿白家些钱。」就从进货剩下的款项里拿出一半，按秋练说的进了货。

回到河北批发市场，慕爹自己进的货，大赔特赔；按照白秋练指点进的货，大赚特赚。一反一正，好歹算是保住了本钱，才从内心对白秋练服了气。

慕同学趁热打铁「爹，不是我说，这回真是多亏了秋练。要不是人家，咱家赔大发了。回来的时候秋练就跟我说过，只要您同意我俩的婚事，发家致富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再说了，当初您一直坚持从咱河北批发市场找个做买卖的女孩给我当老婆，不就是希望您未来的儿媳妇能在买卖上扶持我帮衬我？！现在秋练做的可比您的期望高多了，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都说〖做买卖不出产人物〗，就是因为做买卖习惯了，把一分钱看得比月亮还大。经过这事，慕爹是真服了气，带足货款再去武汉。

到了停船的老地方，好几天没见着秋练妈。又待了几天才看到白阿姨停船在柳树下。慕爹结结实实办了一份定亲彩礼送了过去，人家白阿姨一根草、一毛钱都没收，只是挑了个黄道吉日把化好新娘妆的秋练妹子送到慕家船上。

慕爹新雇了一艘船当做蟾宫和秋练的婚房。

秋练告诉慕爹「您进货的武昌批发市场在全国都很有名，不假；但武汉这些大老板们的进货渠道您可能不太清楚。

——我门儿清。

现在，我告诉您去什么地方能进到什么货，咱家拿到的就是第1手货源，不存在中间商挣差价。一反一正，想不挣钱都难。

您也不用担心进货样数太多会忘了，我把这次您需要采购的货物详细列个清单，您照单子进货就行。」

慕爹按照白秋练的指点出去进货。秋练妈就把慕同学和秋练接到白家船上生活，这样一来，秋练和蟾宫就不必为日常生活中的琐事羁绊，小两口也可以甜甜蜜蜜的度个新婚蜜月。

三个月后慕爹回来了。他办的这船货，在湖北市场的批发价就已经翻了五番。粗略一算，回河北卖完货赚的钱顶得上以前干5年还多！慕爹这回是彻底服了气，还反对蟾宫和秋练的婚事？——他现在恨不能把秋练姑娘当菩萨供起来。

慕爹着急回河北卖货变现，临行前秋练专门准备了好几坛湖水带上。回河北后，秋练每顿饭都要加一点湖水，就像咱们炒菜放醋放酱油似的。

从此以后不管慕爹还是蟾宫去南方进货，都会专门捎上几坛子湖水带回来。

过了三四年，秋练生了个儿子。一天，因为思念家乡而伤心的哭了起来。慕爹决定带蟾宫和秋练一起去湖北省亲。

到了湖边码头，怎么找都没找到秋练妈。秋练慌的手足无措，一边拍着船舷喊妈妈，一边催促蟾宫沿着水路向大湖的方向找。

慕同学路上碰见个钓鲟鳇鱼的，刚刚钓上来一尾白鳍豚。（特别说明，白鳍豚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我们都要爱护它，保护它，不能伤害它。

但蒲松龄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是明末清初，那个年代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根本没有动物保护的概念，请读者们仔细鉴别。）

蟾宫凑近一看，直呼好家伙！这条白鳍豚长达两米多，猛一看鱼的腹部，长得像个女人。别说常年生活在北方的慕同学，就是一直生长在湖边的本地人也没见过，纷纷聚拢过来看稀奇。

慕同学回船吃午饭，告诉了妻子路上的见闻。白秋练听完脸色大变，「慕郎，我未出嫁前，曾许下嫁得如意郎君就放生动物的愿望，希望你能把它买下来，放生掉。」

蟾宫回去一问，钓鱼的哥们儿狮子大开口，要价白银300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我说老弟，我是想买来放生，是行善积德，正常情况下，你钓一条两米长的大鲟鳇鱼，也卖不上3两银子。

搁到平时，你报这个价，我连还都不跟你还！直接没个谱！也就是我媳妇儿，她年轻时许下个愿，要放生。

也是巧了，你钓到的这条大鱼我没见过，想借这机会替我媳妇儿还了心愿。但你这么搞实在是有点不地道！这不明摆着坐地起价吗？！」

钓鱼人很横，「爱买不买，不买拉倒！」

蟾宫返回来跟秋练说钓鱼人憋价的事儿。他本来是当个笑话讲，白秋练听完脸色凝重「慕郎，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嫁到你们慕家来，给咱慕家挣下的钱，不要说千两白银，万两也是有的！

现在我花个几百两银子你就心疼成这样？！看来，我在你心目中还是不重要！你不想买也不要紧，我找个无情无义的郎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当是我瞎了眼！我现在就投湖去死！」

慕同学吓坏了，他没想到秋练会生这么大的气，「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怕慕爹知道后说三道四净毛病，蟾宫偷偷从钱柜里拿出300两银票买下大鱼放了生。

回来后秋练不见了，怎么找都没找着，一直到第2天凌晨5点才回来。

「你这是去哪儿了？可把我急死了。」

「去看我妈了。」

「妈在哪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秋练有些不好意思，「事到如此，我也只能实话实说，昨天你放生的那条大鱼，就是我妈。她奉洞庭湖龙君命令，管理来往行旅。

前些日子，龙宫中要选嫔妃，有些爱说闲话的人就在龙君面前说我长得漂亮。龙君命令母亲把我交出来，妈妈只好实言相告。

但龙君不相信妈妈的解释，为逼迫她把我交出去，就撤了妈妈的官职，把它放逐到洞庭湖最南边的浅水区。那边水况复杂，暗流浅滩众多，妈妈吃不饱就冒险去岸边觅食，才遭此大难。

昨天虽然救了妈妈一命，但龙君的处罚却未撤销。慕郎如果真心爱我，可以替我向真君求情，只有真君出手才能免除这件大祸。

如果觉得你我不是同类而嫌弃我，就把儿子交给你，我自去龙宫侍奉龙君，吃喝享用未尝不百倍强过咱慕家。」

慕同学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后遇到的超级大美女是白暨豚成了精。如此一来，自己不就像小说中的书生一样，和妖怪成了亲吗？

可现实情况是，白秋练虽然是鱼精，可她不但对自己一往情深，还帮慕家发家致富，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

人类世界呢？很多人虽然披了张人皮，却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跟真性情的花鬼狐妖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媳妇儿，这话你就见外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假，我更喜欢的是你的品质。你真诚、善良、美丽，为了追求爱情不顾一切，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怎么会嫌弃你？！不过……你刚才说的真君是什么人？我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秋练说「明天下午3点，真君会从洞庭湖路过。你就在湖边等着，见到过路的瘸腿道士就去求他，哪怕他走去水里，你也要跟着他。真君喜欢文学青年，他一定会答应帮忙。」

说完拿出块洁白的方巾。「如果真君问你想干什么，你就求真君在这块手巾上写一个〖免〗字。」

第2天下午，慕同学早早的等候在湖边，果然有个腿脚不好的道士向这边走来。蟾宫赶紧跪下磕头，请道士帮忙。道士没搭理他，快步绕了过去。慕同学紧跟在他身后。

道士把手里的拐杖扔进水里，跳在上面。慕同学毫不犹豫的紧跟其后。落实后才发现，脚下不是拐杖，是一条船。蟾宫又跪下磕头。

道士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慕同学拿出方巾请道士写〖免〗字。

道士接过来一看，「这是白暨豚的腹鳍，你从哪儿得到的？」

蟾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道士笑了，「白鱼倒也风流雅致，老龙王怎么这么荒淫？！」就拿出笔来写了个草书〖免〗字，看着像道符篆。

道士调转船头来到湖边，让慕同学下船。上岸后，蟾宫见道士踩在拐杖上向前滑行，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回到船上，拿到方巾的秋练非常高兴，嘱咐蟾宫千万不要告诉慕爹和婆婆，免得吓着他们。

又过了两三年，慕爹去南方进货，好几个月没回来，家里储存的湖水用光了。饭菜里没有湖水，秋练就生了病，白天黑夜憋闷的喘不上气来。

她嘱咐蟾宫说，「如果我死了，不要把我埋葬，请你分别在卯时、午时、酉时三个时辰，为我吟诵杜甫梦李白的诗，我的身体就不会腐朽。

等湖水到了，你把水倒进盆里，关上门，脱去我的衣服把我抱进盆中，让湖水慢慢浸泡我的身体，我就能复活。

一连喘了好几天，白秋练奄然病逝。半个月后慕爹回来了。蟾宫按照白秋练教他的方法，泡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苏醒。从此秋练就一门心思想着回南方。

后来，慕爹慕妈相继去世，慕同学就听从秋练的意见，搬家去了洞庭湖。

另：慕同学跟白秋练度新婚蜜月的时候，也曾在睡梦中找到过时间虫洞。说来很有意思，时间虫洞就藏在他穿越时带过来的那本《高中文言文课后辅导》里。

在书中的27、28页中间，有一行乱码，得使劲掰开书缝才能看到。这行乱码就是打开时间虫洞的钥匙。慕同学醒来后，思想斗争很激烈，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在白秋练准备晚饭的时候，他悄悄来到船尾，把那本书扔进了洞庭湖。

（茶叔白话翻译〈聊斋志异·白秋练〉第11集大结局，2022年10月2日11:0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