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

送爷爷走的那天,云很淡,风很轻,太阳也很毒。天气延续了前几日的高温,但是在那一天我觉得所谓得高温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让人接受。直到脸上被晒伤的刺痛扎进了心里,我才知道,太阳还是那么毒。送爷爷的队伍很长,有对爷爷好人缘得认可也有对爸爸他们孝心得认可,也有对这个外来户家族的认可。但是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已经躺下的老头。

在我读初中妹妹读小学的那几年,爸妈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有很长得一段时间我是和爷爷在一起生活。这个没有文化的老头,一直鼓励我们让我们坚持上学,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当我们分享一些学习上的成就的时候他好像也很高兴,甚至比我们还要高兴。

记忆中和爷爷生活的那一段时间,他总是在劳动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天气好的时候就去地里干活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家里干活,好像永远不知道累,忙完了还要给我做饭,他好像知道我喜欢的一切,他做的任何吃得我都喜欢好像就是专门为我而做的。当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电视里面的人玩得陀螺,他好像透过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喜欢,就会亲自动手给我做一个,看发现别人的小朋友拿着弹弓得时候好像就知道我也喜欢,也会悄悄给我也做一个。

从小我好像就和别人不一样,我比任何一个小孩都费劲,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总是三天两头就生病,上学的时候也和别人不一样,父母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就把我送到城里上学,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我好像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可以回家的时候我在学校,别人走读的时候我住校,别人在本地上大学的时候我跑到了离家一千多公里远的南方上学,毕业了身边的朋友都在本地找工作而我又跑到了外地,但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们。因为他们想要给我最好的。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不能和身边的人一样。我羡慕那些可以在父母身边成长,也羡慕那些可以看着长辈老去的人。但是我也知道,我也是被人羡慕的那一个

13年前奶奶和姥爷离开我们,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在爷爷眼里,爸爸眼里大爸二爸,姑妈的眼里看到很多,很多我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悲痛,他们这几个年过半百的兄妹和已经花甲之年的爷爷他们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委屈,也经历过很多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有这样的表情,他们永远充满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但是那一次我很清楚的记得他们的眼神里好像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讨厌。这一次爷爷走了,我没办法想到爸爸他们兄妹几人心里的感受,我真心没办法。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父母了,他们没有爸妈了,他们成一个孤儿了,我没有办法想象。我是一个很自私得人我想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痛苦,我想要怪他从小把我送出去求学,又让我去外地工作,没有多和爷爷呆在一块。但是女朋友告诉我我不能那样做,因为爸爸比我还要难过,从太原回来看到爸爸的那一刻我忍住了,我想到女朋友说的话。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我的天,给我遮风挡雨,这一次我想要替他挡一次。

那些年爷爷病得辛苦,折腾得几位长辈憔悴不少却也未能代替令他难以入睡的难受与疼痛。老人家面对离别已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只是他未看到他最小得孙子我成家立业。我想这是我的遗憾也是他得遗憾。

在这个耄耋之年的老头身上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疲倦,看到对命运的无奈。直到他离开我们的一刻,我才知道原来爷爷也会累,也有灯枯油尽。也有离开我们的一天。


就像别人赠送的一幅挽联。弱冠之时入三晋,耄耋之夏赴九泉,短短几个人把爷爷的一生概括了下来,从小没有爸妈在身边,2 0多岁从河南到山西,到85岁离开,这60年来,爷爷任劳任怨,靠自己的肩膀支撑起这个家,用一句当下网红话来说他太棒了,给他一万个赞都不够。

爷爷入棺的时候子孙们需要再看看他,我没有看,我忍住了,我也害怕,我没去看,没去看爷爷的脸。我看到爷爷的手还和当初牵我的时候一样充满着力量,穿的也很整齐,睡得也很舒服。我的害怕不是对爷爷的害怕,我害怕我看到爷爷的样子和我脑海中的样子不一样,我害怕他老去,我害怕看到他闭着眼睛沉睡的样子。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每一个人都会累,都会睡得很沉,都会离我们远去。

入葬的时辰到了,我现在旁边看着一铲一铲得土盖上爷爷的棺材直到看不到直到坟头竖起来,我没有哭,甚至我还带着丝丝笑容,因为我最爱的爷爷,最爱我的爷爷,终于和奶奶团聚了,他终于可以安静下来,终于可以休息了。

回去的路我走的很慢很慢。我一直回头看,一直回头看。村里有些老人说,送葬回去千万不要回头,害怕老人的魂魄跟着回来,但是这一路我走的很慢,我也一直回头,我希望我回头可以看见他们说的这些,我希望爷爷可以记得回家的路,我希望爷爷不要喝孟婆的那碗汤,我希望我还有这个挂念。但这一切只是我希望罢了。

如今春风依旧,山河扔在,爷爷已然远去,我也不再惧怕黑爷里一个人的路,总觉得有爱我的人在远方庇护。有些约定在心底里默默许下,默默地和他拉个勾再盖个章。看好了我们接下来的大好时光,这都是你开出来的花,结出来得果呢。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是2017年7月1日,风很淡云很轻,太阳也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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