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怎么审美。也看过几本关于美学的书,但要不是看到一半儿,就看不下去了,要不就囫囵吞枣地看完,所以到现在我的审美一直处于懵懂状态。
最近有朋友说,“那些粗笨的花器和裸露的坷垃别给我说你爱花园,”之类的言语,我看后有绝对不赞同的心意。因为我自己的花园,就是那样,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心中一直深藏着农村的一些东西,中年之后渐渐显露,包括喜欢养花种菜,玩泥弄土,就像每个中国人,心里都深藏着传统的中国文化,到一定的年龄,都会体现出来一样。
每一次回到老家,看到老妈院子里粗笨的花器里的各种花花草草,院子墙角偶见的泥土坷垃,还有水池边成片的青苔,就感觉这种定格了时光的美,让我心静、神安。她的美,不同于现代城市中时尚的美,不同于现代美学家推崇的精致的美,不同于古代文人推崇的古拙的美,她美得自然,真实,朴素,安静,闲野。
年轻的时候,说到城市,喜欢的是新建亮丽的;谈论人儿,欣赏的是青春俊秀的;搭配服饰,偏爱的是精致时尚;挑选器具流连的是精美工致的........这几年却渐渐反其道而行之的,老旧的小城感觉最有味道,满脸的皱纹也不失岁月沧桑之美,服饰偏爱棉麻,而且最好是散淡怀旧的颜色,所用器具也是自然的最好,不特意追求花色,将就现有的,不重复购买了浪费,当然有年代感的最好,所有的物件不在于精美古拙与否,而在于谁送予你的,或谁曾经用过的。从妈妈那儿拿来了一盆仙人掌,养在阳台,长了半米高;女儿送我的钥匙链儿虽破旧但珍藏在壁橱;闺蜜送我一棵君子兰,每年开花;同事送我的一盆微月在窗台静静地开着;婆婆送我印有“双喜”的戒指,当时是她结婚时找乡下银匠手工打制的,不算精致,是我戒指中最粗旧的,可是我最喜爱;好友自己做的桑葚酒送我,解释说没做好,太酸了,可我,尝到的只是甘醇........所有这些我觉得都很美,因为它们是爱我的人,最真实感情的流露。
以前,每当见到民工,在路边或工地树荫下,穿着粗陋的衣裳,满脸的沧桑皱褶,吃简单的午餐,或就地躺路边休息,没觉得有任何美感。只是想到自己的父母,曾经也是这样含辛茹苦的供我和弟弟读书,心里就特别同情他们。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是多么浅薄,他们并不需要可怜,他们需要的是平等与尊重。同样是朋友圈,有朋友这样发的,原文:“正中午,烈日下工作的男人们,他们靠劳动,要支撑一个家庭,作为父亲,他们要有责任,作为员工,他们又有职责.......向有责任,有担当,务实工作的人致敬。”然后配图是拍摄的一张在烈日下工作的建筑工人的照片。我这位朋友一定和我一样,觉得这些为生活而努力的人是美的,他们真实的生活着,创造着美的世界。
老爸老了,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他太顽固不化,现在我觉得,他的顽固是美的,说明他还有精神和我执拗。老妈同样也老了,每次和我通话都半个小时以上的家庭琐事。我不烦,微笑的听着,老妈的絮叨,是美的,代表她健康着呢,为此,我特意开通了电话亲情号,她可以无限制的,跟我通话。弟弟更是帮她弄了微信号,教她微信视频聊天,老妈很聪明,很快学会了。前一阶段我打理阳台花园的时候,不想她在指导我养花种菜的时候用上了,先是视频指导,然后关注我朋友圈的花园动态,每每给我点赞。前几天端午节来给我送粽子,特意又到我的阳台花园,亲临现场指导一番。
是的,当我成熟以后,对美的理解不再那么狭隘,美并不只是线条、颜色等外观的各种形式的呈现,而是情感的真实的存在,自然的流露。那些寻常的事物,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传递着美,包括苍老,粗笨,简陋,悲凉,贫瘠......只是你要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