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把手扬在半空,手表亮了一下,他眯缝着眼看到模模糊糊的4点30分,郑乾的胳膊已经冻得像冰块一样,他把手缩进睡袋里,紧紧贴着胸膛,冷得让他一个激灵,郑乾的睡意就被彻底赶跑了。
他的心底似乎翻腾出一种莫名的兴奋,那种小时候,小学生的时候,踏着月光再清冷的风力走在夜与黎明交接的时光中的感觉,他的鼻孔里就有点发酸,似乎能嗅到那时的空气,清冽地像酒一样让人迷醉,他贪婪地呼吸着,带着遥远的会议,在心头绕啊绕。
郑乾从地铺上坐起来,他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办公室里还是黑洞洞的,只有两台显示器的光映在墙上,那光太刺眼,反而让这小小的房间更加黑暗了,郑乾站在窗口一边刷牙,一边张望。
路上的灯直直地射着白光,路面好像铺着一层薄薄地雪绒,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只有树枝仍然静静地立着,就连风也是轻轻地,这是夜的呼吸,凌晨4点多钟,就连大地还在沉沉地睡着。郑乾把目光投向更远出的一所初中,平时那里总会有几盏灯早早地亮起来,那些早起晨读的学生,虽然相隔着一条马路,郑乾恍惚着也能听到陈韵的读书声,莎莎的,闷闷地,从胸腔和嗓子眼发出来的共振,让郑乾的鼻头又酸酸的。
郑乾醒的一天比一天早了,记得昨天他在闹钟之前醒了,他的闹钟是6点半,现在又提前了2个小时,郑乾这几天总在做梦,那些梦也总是来去匆匆,让他一点也不记得。他在梦里也许有过奔跑,有过呼喊,然后他就忽然地醒来,恍惚里看到时间才早的很里,他看着时间发呆,仔细地在脑袋里寻觅梦的蛛丝马迹,他想知道在沉沉的夜里,那些隐秘活跃着激动着的神经都在悄悄上演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亦或是阴谋,还是一出宏大的戏剧,他们不能直白的告诉他故事是什么样的,好像一种禁忌,他们只能用一种更加委婉,更加隐晦的方式去暗示,让郑乾去猜测,一旦让郑乾去猜,郑乾就头大,他越是努力,好像也越不得要领,那些支离破碎的细节就纠缠在一起,那些隐秘的信息就一闪一闪地像捉迷藏一样诱惑着郑乾一步步跌入到深渊里,再也爬不出来,他只能大喊一声,从沉思里惊醒,那些碎片就化成了一缕清风飞走了,一起带走的就是所有的梦,只留下一点点残留的气味,轻薄的如同烧完的灰烬,证明着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场戏,只可惜,这场梦的主人,没有抓住那美妙的小仙女。
郑乾已经彻底醒了,他很喜欢独处的感觉,好像这静谧的世界突然一下子就全归他所有了,而当无数的人开始醒来,路上的车开始发出恼人的擦擦声,他就得不得不把这个世界分出去,分给每个醒来的人,那时候就像在分割他心爱的玩具一样怅然。可是,现在世界还是静谧的,路上没有人,马路上也同样静悄悄的,轻轻地风偷偷地掰开了窗户,从熙峰里溜进来,他用这种方式与郑乾打招呼,郑乾的鼻子一动动的去回应他,他告诉郑乾,此时他属于他的。郑乾心里激动着,他甚至想跑进着沉沉的夜里,想象一下啊,周围没有任何的人,只有安静的路灯打量着他,还有那些扎在土里呆呆地立着的梧桐、枫树、松树和泡桐,风轻轻地在身边流淌,那是大地的呼吸声,他如果能跑起来就好了,那可以畅快地与它们戏耍一阵子。
只可惜,郑乾还只是坐在桌子前,水杯里盛着中药味发咸的自来水,他时不时地抬头去看天,就在呆呆地坐着的功夫,路上的汽笛就开始响起来了,他的夜已经被人分割走了,他也没有勇气再去把他多回来,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地失去了,他更没有勇气跑到黑暗里,外面走廊的透着幽幽地绿光,他必须穿越空荡荡的阴森的走廊才能走到风里,那里是不是潜藏着怪物,征用一双双贪婪地眼睛注视着他,还发出砸吧砸吧的撇嘴声,郑乾醒了在凌晨,当他收拾完一切才发现,周围仍然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