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岚泪轩儿
这是我和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交谈:我想要你知道我的一生,它是属于你的,而你却从不知情。——《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这封带着死亡味道的来信,诉说着一个痴情女人的故事,她的一生只为一个男人而活着。她的爱卑微甚至偏执,直至生命的最后,她依然为爱痴狂。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她不顾名声、金钱、地位甚至孩子,她与R先生有数次的感情纠葛,却又一次次被R先生遗忘,但她固执地坚守着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以至于最后孩子不幸夭折了,自己也即将香消玉殒。
茨威格是一位擅长描写女性情感的小说家,被称为“最懂女人的作家”,《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他用极其简单的文字,平静又细腻地描述了陌生女人不平静的一生。
她有几次可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她把握住其中一次,她也许有不一样的人生。然而,她一次次任性地选择,最终导致自己的毁灭。
在她死前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她并没有一丝后悔自己的决定,反而高兴能直接和自己心爱的人对话,告诉R先生自己为爱飞蛾扑火的一生。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一部虚构的小说,但却悲壮得震撼人心。在书中,我们看到了情窦初开的自己,回忆起初恋的美好,也读到了一阵阵心碎声,可是在这悲痛的文字背后,不过是这个陌生女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固执的坚守,换来的是迷失和绝望。
回首一生,无所谓爱,无所谓得到,有的只是即将逝去的生命。
一、轻轻一瞥,却被看做是深情回眸,明知不可能,依然偷偷地爱着
你就是我的一切,我的生命因为你而存在。我的世界因为你才变得有意义,没有你的生活是毫无价值的。我因为你而发生了改变。——《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十三岁时,她在维也纳遇见R先生,一个25岁的翩翩少年,性格开朗,作风潇洒,他的一切都让她着迷。
“谢谢你,亲爱的小姐”,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客套话,让她一头栽进命运里,就像栽进一个万丈深渊。三年相邻而居的日子里,她在门洞上窥视R先生的生活,她记下了他的全部,憧憬着每一次相遇,而他对她一无所知。
暗恋一个人,是独享的世界,那种感受只有自己懂得,偷偷地喜欢,悄悄地爱。
爱是一种激情,它不会使人堕落,而会使人的本性升华,她认真读书,努力练琴,只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R先生。这是爱情的萌芽,爱让她生活充实,也让她失去了自我。她明知道自己身份地位和R先生相距离甚远,还有他们相差12岁的年龄,这段暗恋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此时,她母亲再婚,为她找了个很有钱的继父,举家搬迁到因斯布鲁克去,继父对她也很好,只要她停止对R先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可以过上富家女的生活,一切都可以回归正规。
然而,她却深陷其中,对R先生痴迷到完全失去了自我,心心念念只有一个R先生,甚至幻想着远在维也纳的心上人,在因斯布鲁克的两年,她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R先生的信息,幻想着R先生的一切。
暗恋是一瓶美丽的苦酒,美却带着苦涩,喜欢他,却不能告诉他,想要关心他,却不能靠近他,因为知道彼此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把青春都藏在暗恋里,把最美、最纯真的爱藏在心底。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感情会留在记忆里,慢慢淡忘那个曾经念念不忘的人,直到在对的时间遇到那个对的人,携手一生。
二、情窦初开,为爱不顾一切,相遇不过是悲剧的升级
我不怪你,我爱的就是你的这种热烈而健忘的样子,爱的就是你到处留情、不专注一人的样子,我爱这样子的你。——《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18岁时,她已经亭亭玉立,随之成长的还有对R先生的爱和思念。
她身边有众多优秀的追求者,只要她愿意敞开心扉,感受来自爱情的召唤,接受其中一个男子的追求,她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她会有疼爱她的丈夫,会有浪漫的婚礼,会儿孙满堂,会幸福地过完一生。
但她不屑一顾,拒绝了所有男子的追求,放弃了继父提供的优越生活,宁愿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也要回到维也纳,回到那个R先生生活的城市。
她回来了,做着一份不体面的工作,白天忙于工作,晚上风雨无阻地到R先生楼下等待,等待她期待中的偶遇。
他们终于相遇了,在最美的年华了,她把自己献给了R先生,只是R先生没能认出她是那个对门的小女孩。三天的露水姻缘没能帮她留住R先生,她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与之前不同的是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最苦的不是等待,而是等待过后,依然不能如心所愿,R先生最终没有遵守承诺去找她,而是再一次把她忘记。
她想成为R先生认识的女人中最独特的一个,她不愿被R先生猜疑她的动机,她留下了孩子,她自私的认为有了孩子就有了和R先生的关联,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去求助他,而是独自去产科医院生孩子,受尽了凌辱,为了生活,无奈沦为妓女。
情窦初开,为爱不顾一切,相遇不过是悲剧的升级,一个人的悲剧变成了两个人的悲剧,可怜的孩子未出世就注定只是R先生的影子,一出世就没有父亲,只有一个做妓女的妈妈。
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正如莫文蔚的《爱情》唱的: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的名字。
她一辈子也在祈祷着R先生能记住她,想起她,知道她那美好而又卑微的爱情。爱情是没有理性可言,但当她成为一个母亲,依然没有一丝的责任感,失去理性,守着心里的伤城,游戏人间。
虽然她一再强调靠出卖身体赚钱只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可是,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明白,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孩子不过是R先生的影子。
三、我爱你,与你无关,暗恋不过是一个人的独舞
我不爱钱,钱只是纸,我追求爱情,我要你认识我,但这一切似乎没有可能,钱是容易的,爱情简直是奢望。——《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相隔十年后再相见,R先生一眼便将她的魂给勾走了,她宁可把自己的男朋友丢在一边,也要跟着完全不记得她的男人走,去重温旧梦,去寻求一夜激情。
如果说十年前她是青涩懵懂,根本不知情为何物,可是这十年生活的磨难,以及在她生命中出现的真心追求者,她依然没有明白情为何物。
她为了R先生微乎其微的召唤,保持所谓的自由之身,不愿受到他人的束缚,她忘了她已是个孩子的母亲,而那个孩子的尸体正躺在她眼前。
曾经有个老伯爵对她很好,对她儿子也很好,老伯爵向她求婚三四次,她都拒绝了,如果她答应结婚,她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的孩子也会有一个温柔的父亲疼爱,她会拥有一个性情温和、品格高贵、心地善良的丈夫。
现在,她的男朋友是个厂长,有钱对她又好,几次求婚她依然拒绝,甚至在舞台丢下爱他的男朋友,和一个连她是谁都不记得的男人离开。
她高傲的对追求者深表同情,因为他们得不到她的爱,对他们的帮助,她有的只是敬意。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愿意娶她的优秀男人,只为遥遥无期的等待,她等到了,等到了R先生的召唤,即便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也平静如水。
她放下了名声,放下了尊严,唯一没有放下的是矜持,即使被他当成妓女,即使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忘记,即使对他有千言万语,在她死之前,依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是享受着自己爱他的感觉,在无数个夜晚,做着用一个梦。
她游走于众多男人之中,出卖身体换来的不过是更空虚的内心,为了这可能存在的一个小时,她拒绝了所有的求婚者。
我爱你,与你无关,暗恋不过是一个人的独舞,只有当你需要我时,我才会出现在你身边。在这个喧嚣的尘世,她孤独的灵魂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不愿醒来。
她只是自欺欺人,不愿意去面对现实,她以为R先生也像她一样憧憬着爱情,她在自编自导着自己的人生悲剧。
四、告别亦是告白,只是已全剧终
某种回忆浮现在他的心头,他想起了一个邻居的小孩,想起一位姑娘,想起夜总会的一个女人,但是这些回忆模模糊糊,朦胧不清,宛如一块石头,在流水底下闪烁不定,飘忽无形。影子涌过来,退出去,可是总构不成画面。——《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她为了R先生生下儿子,独自抚养;她记住R先生的生日,每年送上白玫瑰;她保留自由身,期待R先生的召唤,然而,R先生不曾记住这个陌生的女人,直至她死去都不曾回忆起她是谁。
13岁的少女,18岁的青年,28岁的少妇,她让爱囚禁了自己,也毁了自己的一生。
陌生女人的一生很短,短到只爱过一个人,陌生女人的一生也很长,长到始终忘不掉一个人,她不过是沉醉在自己爱的感觉里,等待没有尽头的希望。
如果说她13岁爱上R先生,是年少无知,在18岁时不顾一切回到维也纳,是爱情的冲动,那么在她28岁已为人母时,她依然拒绝求婚者,为了所谓的爱情,任性地拒绝了一次有一次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直至儿子的死亡和自己的死亡。
她不曾主动向R先生表露爱慕之情,她活在自己构建的理想世界里,自导自演着这自认为不会谢幕的爱情悲剧,只可惜,剧终了,男主角依然想不起关于她的一切。
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是自己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自己,如钱钟书与杨绛,相守60余载,依然浪漫如初,心灵相守;亦如梁羽生与林萃如,厮守53年,遇一人白首,择一人终老。
生命中不免有遗憾,但要认清现状,不要活在自己构建的理想世界里自欺欺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封带着死亡味道的来信,是告别亦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白,但她永远都收不到R先生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