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曾记否,我的兄弟?
曾记否,我的兄弟?咱俩,就像一个线段上的两个端点,我极端沉默,而你极端活泼;我像一座山,而你像一条河;或者说我是一条水,而你是一堆火。
曾记否,我的兄弟?想当年,我们俩在外公家玩儿,来了陌生人,我习惯性地躲到外公背后,要么就躲在门背后,而你呢,不到三分钟,就和陌生的客人熟络了,甚至留人家在外公家吃饭,弄得人哭笑不得,外公常常说:“你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呀!”你也听不懂,一通嘻嘻哈哈,独自去玩耍。
曾记否,我的兄弟?那时候我们的竹园长满了笋子,笋子上会生一种虫子,叫笋子虫,我们常常捉那虫子玩儿,一只小口玻璃瓶,瓶里满是那张牙舞爪的东西,看它们在里边打架,别提有多带劲了。你呀,可是抓那虫子的好手,堪称“捕快”,一逮一个准儿,我自愧不如呀!那虫子是节肢纲,几条腿上长有倒须钩,一不小心呀,就会被那虫子抓了,还流血呢,我常常受伤,而你呢,懂得技巧,似乎从来没受过伤。
曾记否,我的兄弟?那些物质匮乏的岁月呀,我们没什么玩具可玩儿,笋子虫常常成为绝佳的选择。兄弟呀,你真是很聪明,有想法,就是几只笋子虫,也能玩出花样儿来,比如说找来一根棉线,一头拴在笋子虫的腿上,一头拽在手里,那就是“小飞机”了,那“小飞机”往哪儿飞,飞多高,都受你控制。有时候,一不留神,线头从你手指缝溜走,那“小飞机”就呼啦一下飞高了,飞远了,不受控制了,无人驾驶了。你撅小嘴,跺小脚,忽而又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原来呀,因为有棉线牵引,“小飞机”飞不到哪儿去,没过一会儿,那线就缠绕在树枝上了,你蹭蹭蹭,就像一只小猴儿,爬到树上去,带回“逃兵”来。
此外呀,我的兄弟,你还找来几根大头针粗细的竹签子,抓四只笋子虫,把它们腿的一半卸去,然后把竹签子插进它们的腿里,如此这般,四只串有笋子虫的竹签子相互交叉,插进泡沫,然后泡沫底部插一根筷子,再把筷子插进啤酒瓶。一只虫子展开翅膀飞起来,接下来,另外几只受了诱惑,也扑腾扑腾飞起来,筷子就在酒瓶里旋转了,小小的风扇就做好了,瓶子搁在小饭桌上,一边写作业,一边感受小虫带来的凉风,别提多惬意了。
曾记否,我的兄弟?你那时候也真是的,好歹就是不喜欢读书,常常逃学,躲在树林子里玩耍,追蜂逐蝶,或者捏泥人儿,要么干脆躺在草地上,一边睡觉,一边晒太阳。要说呀,你也真是个人才,你所躲藏的地方,父母大人,乃至邻里乡亲,都找不着。你的秘密据点呀,常常是一个浅浅的土坑,坑上边会有杂草或者树枝遮挡,粗略一看,或者走马观花,压根儿就发现不了。爸爸妈妈常说,你要是把那些歪门邪道用在学习上,那该多好啊!可你年少轻狂,你不,你偏不。那么,现如今,你后悔么?
曾记否,我的兄弟?你那时候只上了小学,然后跨进初中大门,读了三天半,你死活不读了。反正你一读书,不是脑壳疼就是胳膊疼,甚至是屁股疼,你的花样儿还真不少。辍学以后,在家呆了几天,经人介绍,你到城里一家副食厂当学徒工,倒也做得有模有样,终日和鸡蛋面粉苏打粉打交道,你却觉得如鱼得水。至此,就算拉开了你打工的序幕,虽然挣钱不多,日子倒也充实,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可你勤劳能干,倒也混得不错,真是奇迹。后来,你渐渐长大,心也大了,不甘心一辈子呆在小城市,毅然决然辞去工作,南下广东深圳打工,闯荡世界,开辟你的小天地。
轻轻问一句——我的兄弟,你在他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