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一个饭店前看到一个女人,五官长得还算标致,穿着高档的裙子,真欲欣赏,突然她大声地咳一声,一口痰随意地吐在饭店大门旁边。我一下愣了,为她那标致的五官,光鲜的穿着叹息。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女人,天生的一副好皮囊,过着过着就过残了。很关键的是她们活得太随性,不够精致。说到精致很多人就会说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吃辛苦,不负重担就算精致啊?不是的,我这儿所说的精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珍惜生命中拥有的点滴而且把它利用到极致。这让我想起我的妈妈。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良恭俭让在她身上完美综合。
那时爸爸在外省工作,家里劈柴买煤,挑水担米都是她瘦弱的肩膀承担起来的。一人带着三个孩子,自己还要上班,但我们家永远是一尘不染的,地板总擦得发出幽幽的亮光,衣柜里的衣服叠得都是整整齐齐的。各种小家居电器都蒙着绣花的布,椅子垫也是自己织的。她永远都是忙碌而幸福的,脸上淡淡的笑容充满了对生活的笃定与满足。那时几家人共用一个河埠头,邻居家有个半傻的女人,她有一天很认真地问一直忙碌的妈妈:“阿姨,你家有那么脏吗?怎么你总拖呀拖的?”后来邻居们都笑言:河水都是李阿姨洗脏的。
小时候(七十年代末)谁家都不富足,那时过年一定会备各种零食,等估计再没客人来拜年时妈妈就会让我们把剩下干果、零食吃了。但每次她都要摆在漂亮的瓜子盘里,一小堆一小堆认真地摆放,我们也会乖乖地围坐与她分享难得的闲暇时光。后来爸爸还从广东买了一个象音乐盒一样的瓜子盘,拧紧发条,它会自己转,发出好听的音乐,几个格子里放着瓜子,小核桃,糖……转得人不忍乱抓。与那时的其他孩子完全不一样,他们都是把糖果往口袋一塞,边玩边糊乱往嘴里塞,皮、囊、甚至疑似鼻涕的东西满嘴的。
妈妈还喜欢各种精致的盘子。每年过年过节拿出来用,端端正正盛着美食,盘子细小金丝的花边衬映着,极雅致。用完后,妈妈会认真洗干净放在太阳下晒干再收藏好。
我们小时候难免会穿旧衣服,有时也会不小心破个洞,妈妈就会很认真地绣个花,让原来的衣服更美。记得姐姐有件红色呢大衣,穿了三四年后穿不了了,妈妈说要改给我穿。我看着衣袖磨得发亮(上学时最易磨肘部)心里十分不愿,想着哥哥姐姐过新年有新衣服,自己却要检姐姐旧衣服,就委屈。妈妈过年前总是忙碌的,搞卫生,买年货,晚上就给我们车衣服,常常我们一觉醒来灯光下还有她忙碌的身形。几天后,妈妈叫我试衣服,她拿着一件胸前纽扣处绣着一排好看梅花,口袋上沿也绣着美美的图案。衣服几乎是新的。我惊讶地看着妈妈,妈妈笑说:傻姑娘,呢衣翻过面来了,所以一点也不会旧。原来扣眼的地方绣了花就看不出来了,原来挖口袋的地方也一样用绣花盖住了。我兴奋极了,穿上在镜子前旋转着,心中弃满着对妈妈的敬仰和对精致生活的一种朦胧向往。
直到现在,年过七旬的母亲,对生活依旧是那么热爱,那么精细。她不常买衣服,但穿着永远那么得体,十年前的旧衣服她也会熨得整整齐齐,认真搭配,或者也修改少许让衣服显得与时代合拍。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温和娴雅。无论她住在老家的旧院还是我们现在的单元楼,客厅里永远种满各种花草,每个角落都充满着温馨。
小时候清明节上坟时正是山杜鹃满山遍野地盛开的时节。妈妈会把我们摘的花插到废弃的玻璃罐头瓶里,美美地在家盛开着。在那种只为温饱努力的时代妈妈从不放弃对精致生活的追求。十年前我在她生日时买了束花从广州飞到宁波,妈妈看到我突然飞到她面前时惊喜得合不拢口,更是把那束花端端庄庄地摆放好。可让我惊讶的是,一个半月后的春节居然还有几朵康乃馨顽强地开着,真不知妈妈是何等精心地打理这些花的。
岁月匆匆,借此文章再向我七十二岁,但依旧温雅的妈妈致敬。愿生活不负她的认真与善良,愿她余生岁月静好,今世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