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这个世界,即便这个世界缤纷多彩。因为遇见了你,这个世界变得可爱了起来。
一生的前二十年,我活在自我挣扎、自我救赎里,我以为走出家庭,读了大学就能摆脱原生家庭的痛苦,不曾想外面的困惑并不少。
父亲一心一意待我好的记忆是儿时抱着我坐在大腿上陪我玩耍,从外面给我带回一箱箱的豆奶。后面所有的好都变得功利了,你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赚大钱,将来给你老爸养老。所以,从小我就好好读书,每个学期考高分,只有这样,父亲才会高兴,读书时每月给的生活费才会多一些,对我母亲的态度才会好些。
我不敢有兴趣爱好,因为父亲不会同意除了读书外的任何爱好。譬如,我喜欢画画,只能偷偷的从生活费里攒下一些钱买铅笔、画本,对着图片临摹。因为要读书考高分,不能分心,只能把画画放下了。我羡慕同学有自行车,我也想要,父亲以浪费金钱拒绝了我,让我去表弟家学他的自行车。我羡慕同学家里有电视,父亲以影响学习拒绝了我,让我去邻居家看去。我羡慕同学能去市里的动物园、公园玩,父亲以浪费时间金钱拒绝了我,让我长大了自己去看……诸如此类,我不敢和家里诉求我的需要,因为总是有各种理由在等着拒绝我。
然而,没钱的父亲每天要抽一包烟,隔三差五出去风花雪月,更甚者带着别的女人去外面游玩。最后过分的带着小三和小三生的孩子登门造访,拿出二十元打发我去街上买东西,晚上打发我去亲戚家过夜。那时,我才还在念小学五年级。我永远记得,母亲如何的隐忍,幼小的我多么的无能为力,我甚至在日记本里写下断绝关系,长大了要毒杀这样的父亲等狠毒的话语。
从我小学到大学,父亲外面与人笑呵呵,回到家中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发雷霆,对着母亲拳打脚踢,卷起母亲的衣服就往外扔,就算吃着饭,也会连同菜将碗筷全部扔出去,让街坊四邻看笑话,因为没有一个人来劝,他们只会站在家门口带着看热闹的眼神窃窃私语。有时,也会连同阻拦的我一起打骂,我也因此害怕常常哭到打哆嗦,喘不过气,一个人在角落里抽搐。记忆中,母亲第一次被打是被父亲用火红的火钳直接烫伤后背,可是母亲没有反抗。年复一年,这样的场景发生多了,不会反抗的母亲让我也变得麻木,不再劝架,也学会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或者胡乱骂一通,却不敢离家出走。因为曾经有一次离家跑到网吧附近蹲着,被父亲找到,他冷着脸,拿着一根长木棍,直接打在的手臂、大腿上。那种滋味不想再尝第二次。我不喜欢这样的家,我常常劝母亲早点离婚,这样外面都能脱离苦海。可是软弱的母亲却告诉我,她有病,不能干重活,离开你爸你也没钱读书。没错,母亲有癫痫,她很软弱,但她也很爱我,这让我窒息。暴躁、谩骂、隐忍充斥这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时代。只要回家,我就被浓浓的、阴森低沉的气氛裹住了,透不过气又逃脱不开。因此,我回家一趟,总是发表一些消极的情绪到空间里,也没谁真正关心问候我,现在看来那时的自己有点傻,谁会理你啊,但当时我真的得到了发泄,发泄后就疯狂的写日记。回到学校自我妥协,用笑脸应付着我的同学老师。
亲戚让我哄骗父亲的钱读书,却没一人能解救我,任由畸形的性格肆意生长。我看不懂父母的艰辛工作,花钱无度,看小说麻痹自己,自卑的在学校拼命的学习。幸而我遇到的大部分老师、同学都很友善,他们给我那段阴暗的光阴带来丝丝暖意。其实,我也想过自杀,但是我怕死,这时真的,我怕死了太难看,没人祭拜我;我怕死了我妈会疯掉,因为她说我就是她的支撑;我也怕自己的灵魂惋惜,都没谈过恋爱,死了多可惜。就这样的家庭,虽然我嚷嚷着以后单身到老,可我居然还相信爱情,所以我觉得我就是个疯子。
说完乱七八糟的家庭,说说我的学生时代。小学长得矮,男同学嘲笑我,骂我小矮人;初中长得矮且胖,同学骂我矮冬瓜,得知我父亲是屠夫,又多了一条代名词“杀猪佬的女儿”;终于到了高中,那些小学、初中骂过我的人都不读高中,太好了,我开心极了。但是那些对我友好的同学都不和我一个班,又多了一份忧伤。为什么同学给我起花名,侮辱我的人格,让我更加自卑,而我却不告知家人、老师呢?第一,我从不和我的父母聊学校生活,他们也不感兴趣,因为以前在一次吵架中我吼过“你们只关心我的学习成绩,从来不关心我心里的想法!”然而换来的是“我们又不懂,我们就是这样的父母,谁让你没投胎在一个好的家庭。”我从不主动跟家里打电话,除非紧急情况,比如快没钱了,学校必须要家长来开家长会。他们也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即便打了也从不超过60秒。第二,我不喜欢告状,因为自卑,不想把这些告诉老师,我怕老师笑话。同学他们爱喊,就让他们喊去吧,我看到他们低头绕道走,不当回事就好了。实在躲不了,就让他们喊,让他们笑,戏弄一番就过去了。
情窦初开的年级,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当然有。只敢暗恋,把喜欢偷偷的写进日记里。夜里偷偷的想一想白天里遇见的那个男生,就当遇见了爱情。够傻帽的,都赖自己太自卑,这样平淡无貌的自己,谁会喜欢呢?不后悔,曾经暗恋过的男孩,感谢私自将你的努力、你的阳光微笑默默地陪着我度过难过的时光。我这人挺矛盾,既喜欢一人独处,又怕孤独。时而多愁伤感,时而开怀乐观。我自己也没想通,为什么会这么矛盾的性格,就一个矛盾体的神经质。
一心考大学,就考上了,离一本差了一点点,可能是方方面面想的太多反而耽误了发挥。考上大学,完成任务,突然没有理想了。也没人指引,反正就是碌碌无为吧,时常逃课。读大学后,见过网友,仅是见过一面吃了饭就没了下文。瞒着家人谈过几次恋爱,毕业季、无话可说、不合适、家里不同意等为由掰了。每失一次恋,开始挺难受,又不知道和谁说,又偷偷的写失恋日记。写了没几天,觉得自己挺傻,就不写也就释怀了。毕竟我又不想结婚,这想法也够消极的。
后来,因耐不住寂寞,又下载各种聊天软件,添加附件的人,纯聊天,不敢约。说来也好笑,经历那么多,居然没有叛逆期,连酒吧大门都没靠近过,我深刻思考过,又矮又胖又穷,性格沉闷无趣,压根没有资本去挥霍。可又不想孤独,只能闷骚的聊天了。
机缘巧合,网上加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人渐渐的改变了我的人生态度。起初,我并不当回事,就是觉得很普通的聊天。后来,随着聊天的频率加多,我们相约见面了。他在我老家城市上班,一张动车票就赶来我念书的城市见我。我去火车站接他,第一眼感觉还行,没有太多怦然心动的感觉,但和我很配。秉着友好态度,我们一起去逛街吃饭。交谈中觉得这人不错,可以试试看。我挺佩服自己的,不怕拐骗,就一个人去见网友了。他比我稍大五岁,外表不算出色,但是对我特别好。除了我的伯父,还从来没有人待我这般好。经历了几次失败的恋爱,我变得也挺现实。对我好的人,我也会加倍的待他。第一次去西餐厅,第一次双人旅行,第一次去动物园,第一次去海洋馆,第一次拥有相机,第一次收到鲜花,第一次有人主动给我过生日……被人关爱心疼惦记的感觉真的很美好。我对他越来越依赖,感情真的可以在相处中渐渐加深。他不会因为我丢了东西骂我,不会歧视我的身高,不会嫌弃我的家庭。他的包容,他的照顾,我仿佛回到了儿时家人对我疼爱的那段记忆。我很幸运他不是我的前任,因为曾有人说过我的暴脾气,我很感谢我的几个前任,是他们或多或少教会我一些道理,好的坏的都让我成长,让我也学会试着收敛一些坏脾气,才能让我遇见、珍惜眼前更好的这个人。
毕业之际找工作,几次校园招聘会的海投无果,连忙下载多个求职软件,网络海投。我把工作地点首选家乡城市,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第一份邀约面试是一个市里数一数二的普通高中,面试职位是图书管理员。那天,男友送我去那所高中,在校园里等我。跟着帮介绍的学长来到校长办公室。面试我的是一个女校长,简单挽发,职业装,端坐在办公椅上,听到学长简单介绍后,微微抬眼。让我和同求职的同学再次简单介绍了,然后女校长让我和同学说说对方的优势。等我们说完后,又让我们谈谈对图书馆的一些看法。从女校长脸上我看不到笑意,公式化的面试让我略微有些紧张。但是我强忍紧张,听着女校长的反馈。可是我没想到,女校长的一句话又将我带到了初中时代。“女同学,你身高没有一米五吧,这么矮,够得着书架吗?”眼神里透着笑,可我觉得冰冷极了。在场还有学长、我的同学,气氛一度尴尬。我只好尴尬笑了笑,回答她:“呃,这个身高也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我可以借助梯子等工具呀。”然后,女校长又不说话。我知道我在笑,也知道我的笑比哭还难看,但我不能当面哭,我得忍着,这是我得到的第一个面试机会。那一刻,我真的想扭头就走,心里委屈极了,你可以以你不适合我们学校、你的能力没达到我们的要求等各种理由拒绝我,但你不能当面揭短,还是不能改变的身材样貌。身为一个教育从业者,却以身高去评判一个人,你枉为人师。
后来,终于可以走了,我匆匆来到男友的面前,想挽着他的手哭,但是看到外人还在,我继续忍着。等学长、同学走后,我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悄悄的掉了眼泪。男友安慰我,说女校长没素质,社会上的企业不会有人因为你的身高当面说出来的,他们看能力,综合评判选择人。别担心,工作机会多得是。这种垃圾学校不来也罢。在男友的开导下,我不断调整心态,一次次的投递简历,一次次的面试,遇到拒绝的理由千奇百怪,有招聘文案编辑问“你懂商标法、经济法律吗”、“二千五月薪,除了本职工作外,还需要跑腿帮领导交话费等”、“你会开车吗”等等,但是没有一个当面揭穿我身高的人。被拒绝得多了,我也领略了社会的残酷,甚至有些后悔大学没多考几本证书,没多学几项技能。但是没有后悔药,生活就是当你在庆幸躲过一个坑的时候,下一个坑又在等着你。
因网络相遇,在现实中相爱。陪我度过无数过应聘失败的日子,默默鼓励支持我,多尝试,不着急,慢慢找,总会找到适合的工作。物质上让我不担忧,精神上陪伴我,让我做我想做的事,看我想看的书,追我想追的剧。虽然生活也会小吵小闹,但是总会冷静下来理性解决。没有砸锅摔碗,没有殴打谩骂,过我想过的生活。一起晾晒衣物,一起做饭,一起逛街购物,一起散步……我不爱的这个世界,在我二十多岁起,变得灵动了。因为遇见你,我终于过上我日记里梦寐的生活。
因为有你,世界变得值得。
我不爱这个世界,但我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