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下
中宫用度从来都是最好的,用的器具是皇后喜欢的定窑盖碗,上的是梅片和松萝。
梅片醇厚,松萝浓郁。
借着饮茶,皇后也借机观察其他的妃嫔。
有的爽利大方;有的年轻娇憨;有的温柔沉静。
几个后来有子的妃嫔都在婕妤、美人位上,看着都十分恭敬。
哪怕这份恭敬是假的呢,皇后冷哧,总比恶意挑衅强啊。高氏去了,又来一个……真是令人厌烦啊。
“多年不见,娘娘倒是容颜不改,不像嫔妾,掌管宫务,有些容颜迟暮了呢。”刚落座,淑妃便有些迫不及待了,笑容得体,眉目间却是倨傲。
到底是地位高了,心也大了。
“本宫此番重掌后宫,倒是不再劳烦贵妃与你了。这些年,你也未有孕信,更应好好将养了,为陛下绵延后嗣了。”皇后面色不变,淡淡一笑。
“孩子么,不急。先太子不是也夭折了,况且宫中也有孩子降生啊。臣妾不急。”淑妃面色发青,却不肯示弱,即刻挑衅道。
“下月便是昭贵妃的生辰了,这次由你主祭。”皇后面上多了几分伤感,吩咐道。
“是。”淑妃虽然百般不愿,却只能应声。心内酸楚难言,五年前,她将皇后逼得闭宫幽禁,如今,她竟出来了,第一次就如此羞辱她。
众妃不免面面相觑,贵妃稳坐如山,冯妃有些发愣,嫔位上的几个更是低头憋笑。
看着气氛,四帝姬的生母高婕妤首先提出告退,皇后允了,一众妃嫔都纷纷起身告退。
众妃请安毕后,太子和三帝姬莜璃便前来中宫安。
皇后露出欢欣的笑容来,迎着一双儿女,“快来。”
两人一同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快起来。”扶起一双儿女。
时光荏苒,女儿已经长成了韶华美好的女子,儿子也已经有了储君的威仪气度。
看来皇帝将他们都教养的很好,皇后很是欣慰。
五年间,她见儿女的次数不多,好在没有太多隔阂。
莜璃低声呢喃道,“现在真好,有母后真好。”
皇后只觉眼眶一热,掩饰般的低下头来。
皇后出事时,莜璃已经懂事了,她比太子更尝了人情冷暖,宫中捧高踩低是常事。母亲失势,若不是皇帝依旧宠爱她,把她养在身边,她恐怕是早被那些宫妃、宫人轻贱了。
即使如此,她也时常忍受淑妃的跋扈,父皇么,她不愿父皇忧心……
她是大周的嫡公主,正宫元后所出,生来尊荣。自然要有嫡公主的胸襟,怎能与妃妾计较。
皇后看着女儿,温和道,“莜璃,西南偏远,你一旦下降世子,恐怕再难以回来,母后无用,到底连累了你。如果……”
“母后,”莜璃打断皇后未尽之语,笑容明快,“这桩婚事父皇早有决断,母后何必为了女儿与父皇再生嫌隙呢。况且,女儿身为嫡公主,既享受了这泼天富贵,自然也要有所担当。我下降西南,西南可定,太子位稳固,一举多得。世子他……”两腮粉似桃花扑水。
皇后还有什么不懂,微微放心,却也怅然若失。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长大,说到底都是她的错。不然她身为嫡公主,又怎么会思虑这么多呢。为了这双儿女,再也不能心软了,更不能养虎为患。
思及此,皇后眉宇间一片祥和。
看见皇后展颜,莜璃如初蕾般的面孔上也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眼前的小姑娘明眸皓齿,容华鲜妍,若一支亭亭玉立的含苞新荷。
穿着雅致的碧色蝶袖小宫缩,梳着十字髻,只戴了一朵明珠珠花,一支压髻的珊瑚翡翠凤钗,气度恬美清雅。
皇后只觉欣慰和庆幸,这个孩子不像她,没有她这样刚烈执拗的个性,这样也好,她会有更和平安逸的人生。在没有她的岁月里,这个孩子终究是长大了。过去的岁月无可弥补,她会在以后的时光里慢慢补偿这个孩子。
一旁的太子也露出个笑容来,他一向在皇帝的教养下长大,喜怒不形于色。
皇后心里的坚冰软和成了春江水暖,她只愿这对儿女一生平安喜乐,如意顺遂。
太子穿了一身家常的夏衫,束着白玉冠,容色清俊。
“娘娘,传膳吗?”墨雅进来,端正一福。
“传吧。你们也在这用膳吧。”皇后柔声道。
“好。”两人齐齐应声。
午膳很是丰富:黄灿灿的菊花饼、荔枝甘露饼、花卷、梅菜饼、蜜汁麻球、碧梗粥、翡翠鲜虾粥、腊肉蒸蛋、山药樱桃肉、胭脂玫瑰鹅脯、什锦酱菜、酸熘鱼片、凉粉扒糕、虾仁香瓜、白灼青菜、蟹粉豆腐病猪肉豆苗玉米饺子和鸡丝凉面。
综合了三人的口味。
用完膳,又上了清茶漱口。
墨雅端了什锦果盘上来。
室内一片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