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明智的时代,这是愚昧的时代;这是信任的纪元,这是怀疑的纪元;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日,这是失望的冬日;我们面前应有尽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都将直上天堂,我们都将直下地狱……”
01 离家
我,一个山村走出来的孩子,03年考上了北京的学校。在我们那里,去北京上大学就像高中状元那么不易,全村人会为你摆酒庆祝,场面堪比结婚。那年9月,北京刚刚经历过非典的“洗礼”,我也许是当地为数不多敢报考北京的孩子,父母都很担心,我却很期待,因为敢于拥抱未知,人生终将发生改变。那年是一个重生的世界……
我报考的是一所农业院校的食品质量与安全专业,由于分数原因被调剂到刚设立的电商专业,对一个连电脑都没有摸过的孩子来说,这个专业显得无比科幻。在一次与父亲的通话中,他说:“我听说很多学生天天上网,不上课,你别不好好学,到时再回来种地。”(多年之后不幸被他老人家言中……)
四年的大学时光转瞬即逝,由于我们的专业从会计到管理,从计算机到营销都有所涉及,甚至还有部分农业相关的选修课程,so,毕业时我成了一名可以使用借贷记账法,熟读市场营销,了解管理学原理,也可以做国际贸易相关工作的“程序员”,对果树修剪与嫁接也有一定了解……
之后还算顺利的进入了一家电商平台做基础工作,我每天就在抄某宝商品分类及发水帖之中度过。之后辗转几年间,虽混迹过几家大的互联网公司,却一直从事着基础管理工作。也就在那几年间,我成功的错过了股市、楼市、P2P、O2O等多个风口,眼看也即将错过币市、区块市等等改变我命运的机会……人总是这样,在不易的生活面前喜欢怀疑自己的选择,整天在鸡汤的刺激下维系着现有的状态。而在浑浑噩噩的北漂生活中,唯一能慰藉自己的,似乎也只有家乡的味道,既有儿时的记忆,也有对父母的思念。
02 回家
突如其来的倒下,是在三年前公司的年会上。常年不太规律的饮食,让肠胃在酒后彻底崩溃,痛苦不已。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思绪才停下来思考自己,发现这些年留下的理由,仅仅是为了离开那个贫瘠之地而已。自己到底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根本没所谓。看着日渐老去的双亲,是继续跟着别人活着,还是让自己尝试突破……我做出了人生之中第一个重要的决定:离开!离开自己所谓的希望之地,离开用十年青春灌溉的城市,离开熟悉的环境和那些吹了多年牛逼的朋友,去实现我的价值,去改变生养自己的地方。
就这样,还是离开家乡时的配置,一个人,一个行李箱,我又回到了原点,放下当初的懵懂兴奋,拾起的是未知渺茫,父亲去车站接我时问到:
“你回来干嘛?种地吗?”
“对!您猜对了,就是种地!”
那一刻我父亲挺直了腰,想打断我的腿。
也许从离家的第一天起,就注定离不开脚下的这片土壤,飞的再高也终究要落地,生活欠我一个解释,却又让我自圆其说。
回到村里,白发老人变多了,年轻人寥寥无几。大量闲置耕地,很多儿时捉蛙烧蚂蚱的良田,都盖上了房子,之前那给予游子慰藉的土地也正慢慢消逝……难道家乡的味道就要消失了吗?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任何时候危机都与机遇并存。
家乡地处丘陵地带,因为是梯田,所以种地都叫上坡,重型农业机械根本爬不上坡。当地乡亲自发的由粮食作物向经济作物转型,但是无论怎么转型都离不开化学种植范畴。在增产与销量成反比的现实中,眼看着自己手里的土地一步步陷入死循环。我也开始在循环中挣扎,在不使用化学种植时,自己大棚的蔬菜成长总是慢人一步,而变质的却快人一步,其实价格和销量并没有太大区别,于是,我也开始使用化学制剂,用所谓的科学种植,拼命的提速增产保质……但是那种纠结就像幽灵一样每天围绕在我头顶,数落着一个loser到哪都是一样,就在此时,遇到了来这里考察的老唐!
第一面,能喝!喝的我都忘记了他的长相……
第二面,有思路,从他的想法中梳理了自己的困惑,并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就这样一个非常乐观的人,跟我这个木讷的人谈到了一起,我们聊了很多,并且不谋而合,他也愿意帮我整合渠道,一起坚持减产保质,在合理使用耕地的前提下,让多年反复使用的土地休养生息。于是我们制定了原本的种植原则,坚决使用农家肥,利用物理方法解决病虫问题。另外开始寻求注重品质的高端市场,提高利润率……
就这样走过默默坚持的两年,自己也由一个码农彻底转型成为菜农,用互联网思维种地,做好庄稼的产品经理,为了口感我们舍弃了较远距离的用户,为了坚持我们也放弃了很多转型的机会,遇到比之前更多的困难和挫折……但是比起在之前的生活,感觉踏实太多,慢慢的,一切归于平淡,一切才刚刚开始。
引用萧红老师的一段话,“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人问它。”
很可惜现在不仅有人问它,还有人干预它,在化学药剂、生长素、转基因成为常态的今天,一切生命都必须人为干预,我们也许无法避免现代科技对生产的影响,但是我们愿意为这片土地默默退守,这是对自然的一种谦让,也是构筑更好未来的一份参与。
我愿意在坚持有机种植的崎岖道路上默默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