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眼珠子
1
我是一名婚纱摄影师，每天的任务就是带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到淇澳岛拍摄婚纱照。
陈曦瑜是我见过最动人的准新娘，没有之一。
优雅而淡定的气质，媚眼如月柳如眉。皮肤可以和20岁左右的小姑娘相媲美，她又有30岁女人的成熟妩媚。她拥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清纯和性感。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惊为天人。化妆师正准备给她化妆，我阻止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胭脂粉黛，素颜就是她最好的面妆。
她准老公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言语不多。相貌也不算出众，身高刚好和陈曦瑜持平。
当时我在想，为什么近乎完美的女人会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当老公。当然，我不会问出口。出于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我从未如此认真的对待这一次的任务。
这一次的拍摄我耗费了巨大的心力。
几乎是从清晨一直拍到晚上，每一时段的风景都留下他们的身影。
照片定格在她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颊，海风吹拂着她的青丝，轻柔抚摸她精致的五官，轻摇着洁白的婚纱。
拍摄完了之后，我几乎累得站不起来。陈曦瑜虽然也是一脸倦容，但还是走了过来对我表示感谢。
“谢谢你，我没有见过这么用心拍摄的摄影师。我很好奇，像你这样认真的男人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陈曦瑜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我对她回了个笑容。
“你猜？”陈曦瑜给了我一个调皮的笑容。
远处，工作人员已经收拾完毕，招呼我们可以回去交差。
我们就此别过，当时的我以为我们此生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2
再一次见到陈曦瑜的时候，也是在同一个地点。不过只有她一个人，孤单的坐在岩石上，海浪不断拍打她的衣裳，她没有一点反应。
曾经优雅气质换成了忧伤的哀怨，隔了十几米我都能感受到。
她慢慢步入水中，好像是要轻声的样子。我连忙扔下包，冲了过去，跳入水中硬生生地把她拉到岸上。
对着她咆哮道：“你疯啦。”
她看见是我，没有任何反应，眼神中没有一丁点的生息。仿佛早已经死去。
“陈曦瑜，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想不开。你老公呢？”湿冷的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我拉着她走到我海边的出租屋。
说是出租屋，其实就是一点水泥加上铁皮搭成的铁皮屋。每当台风吹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会随着屋子一起被台风吹走。
我没有女装，只能给她一件自己的衬衫换上。宽大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这种气息更像是一种性感的挑逗。
“男人是不是都有一个前女友，这种对手永远都打不败。”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射出她的哀伤。
原来，他们都已经在婚礼上准备宣誓了。结果跑进来一个女人，轮姿色，她望尘莫及。论气质，她拍马都赶不上。论学识，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姿色，没有气质，没有学识的女人拥有一个无敌光环。前女友。
在她准老公未曾发迹的时候，都是这个女人一直陪伴着他，鼓励他，支持他。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分开了。
陈曦瑜和准老公是相亲认识的，在这之前，陈曦瑜已经相亲过无数次。可没有一次成功，她说，我不要求有他多有钱。我只想他在我哭泣的时候给我一个肩膀，在我快乐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在我做任性决定的时候支持我，仅仅如此而已。
可她不知道，能做到这些的，只能是爱情。
相亲的男人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哪有时间想这些。所以她不断的寻找，不断的失望。终于遇到了准老公。她要的，他也给不了。只是再不选择，就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可惜，在前女友面前完全败下阵来。
准老公跟着前女友离开了，留下一堆窃窃私语的亲戚朋友。
还有形单影只的自己。
3
“你上次怎么猜得出来我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就问了我好奇许久的问题。
陈曦瑜抬起头看了看我，勉强笑道：“一眼就看出来了，有女朋友和没女朋友的男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我挠了挠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长发披肩，胡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清理过，穿在身上永远是简单到极点T恤。看到这里，我明白了。
陈曦瑜忽然站起身，对我说道：“幸好，我对打扮有一些心得，来，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帮你装扮一下。”
她找出我很久没见过的剃须刀，再找出一把剪刀。把我安坐在镜子面前，一刀一刀收拾着我的头发。她温软如玉的手指像春天的犁耙，穿过我长满杂草的稻田。
等到把长发剪成短碎发，她拿起剃须刀沾了沾水，帮我刮起了胡子。她靠的如此之近，我几乎能闻到她的气息，瞄了瞄她，她正聚精会神的帮我刮胡子。
这种亲密让我有种久违的心猿意马。
许久，大功告成，我几乎认不出镜子中自己。
“没想到，你还是蛮帅的。之前你还是艺术家气质的时候，我根本看不出来。”陈曦瑜站在侧边看着我，像是观赏着一件艺术品。
我感觉到她语气中调侃的味道，知道她已经释怀。
“你还知道开玩笑，看来你没事了。”我看着她说道。
她愣了一下，像是发现什么似的。说道：“别动，还有个地方没刮干净。”
陈曦瑜俯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我的嘴唇，温柔地帮我刮干净胡渣。我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盯着她精致无比的五官，娇艳欲滴的嘴唇。
我吞了吞口水。
忽然，我发现她也在看着我，视线交集，火花闪烁。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狂跳了起来，几乎要蹦出胸腔。
柔软的嘴唇亲吻下来，她的舌头柔软得像春天刚发芽的嫩叶，瞬间入侵我的嘴，两条舌头相互交缠在一起。
我把她抱了起来，横蛮地扯掉着她的衬衫，一具完美的艺术品展现在我面前。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具胴体更加吸引人。
她在我耳边轻吟，双手绕到背后扒掉我的T恤。这就像给我打了一剂强心剂。我顺势就把她抱到了床上。
屋外，海风拍打着铁皮屋，屋内，春意盎然。
4
第二天，我从梦中醒来。许久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好像过了一万年之久。
摸了摸床边，空荡荡的。如果不是那一件被我扯烂的衬衫，我还以为做了一个梦。
不知怎么，我的心空落落的，就像这间铁皮屋一样，孤单得让人害怕。
我不知道怎么去的公司，直到有人在我面前打招呼，我才醒了过来。就在昨晚，我好像得到了一些东西，却在今天早上失去了。
这得到和失去的速度几乎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今天的工作很轻松，只有一对情侣。
可是我无论怎么拍，我都不满意。让情侣不断的变换姿势，直至到他们厌烦，甚至说要退钱不拍了。我依然没有拍到我想要效果。
这，究竟是我的问题，还是照片的问题，还是被拍人的问题。
我不知道。
有个人在我的生命里带走了一些东西，可我却怎么都找不回来。
同事看我心不在焉，只好陪着笑脸道歉。让他们明天再来拍。
可我知道，就算他们来了一千次，我也拍不好了。
早早下班回到海边出租屋，空荡荡的屋子让我心生愤怒。我特么是得罪了谁，为什么让我得到又失去，幸福的时间也太短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溜走了。
5
我已经旷工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有上班，也没有接电话。我就像一座守护在海边的雕像，望着没有归期的人。
这一天，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一个呼喊我的声音。
我以为是幻觉，继续躺着。
声音再响。
我一个鲤鱼打滚起了床，几乎是冲出屋子。一个魂牵梦萦的人就坐在岩石上。
陈曦瑜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找我了。”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陪着她坐在岩石上，海浪轻轻拍在我俩的脚上，冰冷的海水也没觉得多冷。
“想找我总是有办法的，你就是懒。你这个没良心的。”陈曦瑜在我耳边娇嗔道。
我压抑已久的内心终于明朗起来，整个人像渴望阳光已久的嫩草，终于见到了阳光。我转身抱紧她，用力，用力，用尽全身的力气。
怕她再一次不告而别。
“我愿意在你伤心的时候，给你一个安全温暖的肩膀，我愿意在你开心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愿意在你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支持你。除了你离开我，这个决定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我诚心诚意的说，事实上，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承诺了。
“算你及格了。”陈曦瑜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这一夜，我们坐在岩石上看着星空浩瀚，看着大海无边，看到天荒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