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岁末,我坐在狭窄的屋子过道里,眼睛微闭,回忆那段让我整整失眠七个月零五天的感情。
感情这东西,会猝不及防的撞击着你那一根专门让你醉生梦死又痛彻心扉的神经,让你在不经意间,打开心扉,便难以关闭。
就这样,我微闭的眼角有一种温热的液体在滚动,擦不干,湿漉漉的,就像当年那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刺痛了我那根醉生梦死的神经。
(一)
我结婚了,没有通知你。。。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我知道是短信的铃声,没太在意,继续和闺蜜嫣然聊八卦,聊美食,闺蜜眉飞色舞的样子让我觉得,生活真是一场会让人动情的话剧,美好极了,也伤感极了。
我低头在包中摸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这样一行,意犹未尽却深感无奈的文字,‘我结婚了,没有通知你。。。’。我清晰的记得那句话的末尾有三个句号,生活中,我也会用几个句号来表示意犹未尽,或者无可奈何,暂且,我就对这三个句号这样理解吧!
回忆就像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了你的思维,冲刷掉你的所有防备。
我还是被这句话带回了八年前的某一天,尽管我用各种方式去封锁那段回忆,却还是抵挡不住那十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阿拉伯数字,以及短信里仅有的九个汉字,四个标点符号的冲击力。
我故作无所谓的表情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骗不过人的表情,闺蜜一下子就猜到了,用她当初骂敬泽的话重新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夺过我的手机,翻开短信,眼神停留不到一秒钟,直接点击删除。
(二)
八年前春节刚过的一个周末,我们第一次正真意义上说话,那时的敬泽还是一个处于高三青春期正好的大男生,羞涩的眼神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清澈,微笑起来更是那样的迷人,就是他的这样一个笑容便把我征服了,说来也肤浅。
我把自己的心门终于打开了,第一次永远是一个美好的词,一个身影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打破了我所有的标准与底线。
他微笑的样子、抬头的样子、低头的样子、沉思的样子……无不深深地印刻在我刚刚有一点爱情味道的心底里。
对于‘暗恋’这个词,我是一直拒绝它的存在的,我觉得字典里就不应该把这两个字放在一起组成词语。因为这样的话,原本有无数个的爱情小故事就这样被扼杀在了不敢说出口的暗恋之中。深感痛惜啊!为这个词,也为我自己。
高三,紧张的日子里,原本是没有心情去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即便真的收到情书,也会在第一时间消灭证据,面对班主任老师,各科老师强强联手禁止早恋的各种手段中,最有威慑力的还是——叫家长,为了不让家长出现在班主任办公室里,我和其他高三小伙伴们一样,绞尽脑汁,闭嘴不言,最好的方式便是,眉目传情,说的有点猥琐了,可事实却是如此。
我在心里安自伤感,我要是真能把情通过眼睛传给敬泽也好了,也不必等到八年之后,收到这样一条让人有苦说不出还要假装无所谓的短信。
(三)
那就让我回过头继续从眉目传情展开说吧!
故事不动情,是岁月动了情。
刚过了冬,温度还未回升,从小怕冷的我,总是先冻脚冻手,不管穿多厚的鞋子,戴多厚的手套,脚和手永远是冰凉的。
那时候,煽情的话其实在我们那个年纪的小伙伴里传得最快,每个人都会几句这样的代表着青春的疼痛与感伤,对,有一个词叫,非主流,用这个词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
明明在最纯真的年纪里,我们却故作深沉,假装高冷,甚至无病呻吟。
那时候流行这样一篇文章,题目记不清了,内容是有关手脚冰凉的女孩,说什么手脚冰凉的女孩是上天派下来的折翼天使,要用最好的爱去暖热云云。
无非就是一些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对爱情模糊朦胧的一些微妙感觉,在那个年纪被放大十万倍也是有的,所以,无病呻吟在当时开来,是一种‘酷’。
每个人都在装酷,我也不例外,我想,敬泽也不例外。
所以,他才那么的深深地吸引了我整整八年的时间,而这八年足以让我移情别恋爱上其他人。可是,我没有,就是这么痴情任性,娘胎里带的,没办法。
自带痴情光环的我便开始了一场自导自演的暗恋史。
(四)
总是要有第一次说话的,我们第一次说话也算是,我只在肚子里回了一个‘嗯’,但这个‘嗯’字却在那之后成了我无数次回味的最美的汉字。
手脚冰凉的我最关注莫过于棉鞋,家里的棉鞋少说也有二三十双,各式各样的,可谓是只要见就买,绝不错过任何一双能让我的脚不冻的棉鞋。
那时体质不好的我,生病是仿佛就是家常便饭,一有个头疼脑热,我就必须得请假回家,要不就会加重,打点滴。
正是我爱生病的体质,狂热于关注鞋子的让我遇见了敬泽,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伤感呢?我想,时间一定会告诉我答案,我只需要耐心的去等待就好。
拖着初愈的身体,背着与身材不相符的大书包,早上六点半便出现在了通往我们学校上坡的路上,路口的那家买鞋的店又开始往门外摆放各式各样的鞋子了,我扭头,用因为生病而有些湿润的眼睛,盯着摆鞋阿姨手中的那双黑色有亮光的雪地靴,心生欢喜。
这时,路对面,我的目光所在的位置传来一个男孩不急不慢的声音,来了……
正处于出神状态的我,一时没有缓过神,等我缓过神时,他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但我还是礼貌性的,准确说,应该是担忧且欣喜的‘嗯’了一声,这一声估计只有我自己能够听得见。
为什么说担忧呢?其实,说来话长,在初中毕业时,去学校搬桌椅的空隙里,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封字迹秀气,黑色水笔书写的情书,而写情书的那个男孩刚好也是自己喜欢的对象,按理说,我应该很兴奋的,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样一个毕业季,一个学霸给一个学渣写情书实在是太无厘头,各奔东西就是一场未曾开始的恋爱最好的归宿,我这个学渣又怎么能耽误人家的前途呢!然后,情书被我收藏起来,故事嘎然而止。
被自己的滥情打败了。所以发誓高中坚决不要喜欢任何人,可是在我说出那个‘嗯’字时,在我看到那个刚转入我们班的话说是学霸的敬泽,我的心跳加速了,我的脸颊红润了。我知道,那是我压抑了三年不让自己喜欢上任何人的情绪找到了出口,我动情了。敬泽。
(五)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注意到那个有着迷人笑容的男孩。
我知道了他坐在和我同一列的倒数第二排,我在第一排。上课时我会假装回头看时间,用余光扫视敬泽所在的位置,所有人都低头在写字,而敬泽却会在我回头的同时也抬起头,他干净的脸庞出现在我的余光中,我知道,他也在注意我。空气中就这样充满了暧昧的味道,或者,只是我一个人的暧昧……
在那之后,我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想要靠近,却又不敢,时刻关注,又躲躲闪闪。
年少时的感情都是如水一般,干净透明,你的感情都在眼睛里写着,如诗如画,唯美而感伤。
年少时,有太多的感情可以让我们挥霍,仿佛一个他就可以是你的全世界,你可以为了他放弃整个世界,他的一个微笑,你就会喜悦很久,品味很久。
我放弃全世界的勇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不爱上体育课的我,从此以后却疯狂的爱上了上体育课,因为,我可以在上体育课时站在他的前面,用后脑勺感受他的目光啊!尽管有时候他并没有看我,我也会假装他在看我,心里的小兔在那个时候上窜下跳,明明没有的事儿,在自个儿心里却晕开成一朵爱情的花,虽含苞待放,却格外动人。
(六)
很多个第一次都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比如,第一次开口让男生帮我接一杯热水,尽管有一帮好哥们儿也会帮我接热水,但开口让男生帮忙接水还真是第一次。内心的忐忑不亚于高考时做英语试卷。
那是上午第三节下课,他在后面的吆喝谁需要接热水,他可以无条件帮忙,语气中满满的欢乐。他好像永远那么乐于助人,脸庞永远被笑容装扮的如此好看。
我坐在位置上焦急的期待着他不要从后门走,果真,每次都从后门走的他这次出乎意料的走了前门,心花怒放的我鼓足了勇气举起手中的杯子,声音因紧张和羞涩而显得有些生硬,我需要。
说完这三个字,我的头已经低在了桌面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接过我的杯子,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我的手指,我的身体便由刚才的僵硬瞬间触电一般,打了个寒颤,明显可以感觉到,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那是一颗为爱跳动的心啊!
我便越来越希望见到他,哪怕不说话,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够时常出现在我的余光中,足以。
缘分这东西说来也怪,我们会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水管处,也会进出门时因各种原因撞个满怀,上课时,连手中的笔也会同时掉在地上……
太多的巧合让我误以为那就是所谓的缘分,所谓的爱情。
平生第一次要了男生的联系方式,实际上是在学期结束时,校园里流行填同学录,各式各样的同学录。
从来不玩QQ的我和朋友要了一个QQ号,从来不热衷于同学录的我,也去超市里精挑细选了一本同学录,拿到教室里,坐在位置上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让他填同学录时如何才显得不那么刻意,如何才不会被别人看出来。
最终我选择了最笨的一种,让他身边的好朋友都填一下,轮到他时就不会太突兀,才不会显得太刻意,更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小心思。
就这样,我成功的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QQ上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七)
我们的故事,在毕业时分其实可以像更多的暗恋一样,无始有终。
可老天偏偏在临走时给了我万劫不复的希望,我也循着老天的安排,刚好就站在了花园中央,刚好我就看到他从我的旁边走过,也是刚刚好,他回头与我对视,从路的东头,到路的西头,他走了一路,我们对视了一路,眼神里是是那个年纪里特有的羞涩与温情。
或许并不是因为这一个对视给了我勇气,而是晚上看到他空间里的签名给了我勇气,当天晚上登录QQ,发现他在下午五点多时更新的"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而那个时间点,我们刚刚分开。
胡思乱想是女孩的通病,我也未能幸免,并且深受其毒。
反复品味这句诗不下一百遍,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了消息,在。一个字,千斤重,压在我的心底里,今天终于把它发了出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对话框,等待。
十分钟后,对话框里也同样出现了一个字,嗯。
没有下文。在脑海里迅速的搜索着所有可以聊的话题,可还是找不到,原来,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我也会不知说什么啊,一个字也说不出,直到他的头像变成灰色,对话框里仍然只有两个字,在,嗯。
(八)
再见面已是大学毕业。四年后,高中同学聚会,四年中,我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忘记敬泽。
作为我们班当之无愧的学霸敬泽,肯定是大家必请的对象,而我这个学渣却是通过闺蜜才被邀请的。
在接到闺蜜曾颖的电话时,我努力做到平静的回应,并间接性的询问了敬泽会去么?得到的是肯定会去时,我的心还是被激起了千层涟漪,原来,忘记一个人真的是要穷尽一生啊!
我也决定盛装出席,去见敬泽。
同学会上,零零碎碎得知敬泽在大学里谈了一个女朋友,而此时刚刚分手,正处于失恋的苦痛之中。
看着暗恋多年的人有些颓废的独自一人在旁边喝酒,四年了,可以改变的有很多,而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那颗仍旧会跳动的心。
我走到敬泽身边,和他礼貌性的打招呼,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得到的答案确实可以让我为之兴奋,不知是自我陶醉还是怎么的,在听到敬泽说出,肯定记得啊,怎么也不会忘啊!这样一句话时,我还是难以承受,这句话的含义到底有多深。
(九)
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就在那个看似有些脆弱的人面前,显得多余,却及时。
我们在同学会结束的第二天,在一起了。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结果,可真正在一起时,却并没有曾经年少时那么兴奋了,就像你十岁时喜欢一个布娃娃,某人在二十岁时买给你,当你收到布娃娃时,更多的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我也是,在一起这个结果貌似在我的心里并不显得十分重要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自己暗恋多年的男孩身上。
我们像寻常情侣一样,走着寻常情侣的所有套路。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偶尔也会吃个大餐,庆祝一些纪念日。
可是,敬泽始终对我的生日不敏感。我不怪他。在一起的第一年,我的生日是和闺密一起过的,等了一夜,始终没有等来敬泽的短信,哪怕就是生日快乐四个字呢!也没有。
第二天,上班,心思却乱七八糟的。明明很在乎,却也懒得去说,只希望敬泽可以自己想起来,哪怕是迟到的祝福呢!我也因此而否认一切可以证明敬泽不爱我的痕迹。可是,依旧没有。
(十)
日子淡如水,丝毫感觉不到这是自己初恋,看到别人的初恋都是满满的美好,我便心生悲凉,为何自己的初恋是这般模样?
故事也有保质期,爱情同样也有,受尽无爱之苦的我更是不再对爱情抱有任何希望。也是在我第二个生日的当天,把一段感情推向了深渊,永无翻身之地。
当我提着在安德利亚提前半个月订好的蛋糕回来时,推开门的瞬间,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会多了一双女士的高跟鞋呢!心里正在纳闷儿的间隙,看到沙发上一个玫红色的包包,这不是闺蜜曾颖的包么?她怎么来了也没打声招呼呢!
正在感到奇怪时,听到卧室传来一阵声响。我换了拖鞋,轻声向卧室走去,门没锁,轻掩着,我轻轻推开一个缝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我手中的钥匙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掉落在地面上。发出让人颤栗的声响,使原本就空空荡荡的屋子显得不近人情的凄凉。
我没有哭,也没有去捡掉落在地面上的钥匙,转身离开时,顺手拿走了我们刚刚去民政局领的结婚证。
敬泽在这个时候似乎听到了动静,慌忙穿起裤子,跳下床,拉开卧室的门,动作显然没有快到可以挽回我决定离去的心。
在敬泽接到离婚协议书时,是第二天。
天空飘着雪花,那么洁白,那么美好。仿佛专门为了我们的离婚而下,应情应景。
离开时,我只拿走了我的几件衣服,两双比较厚的棉鞋和电脑,还是冷得不像话,几年了也没变。至于其他的,全部留下由敬泽处理,随便扔了,卖了都可以,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十)
离婚后的七个月零五天是我用自己的生命熬过来的,失眠常有,眼泪常有,倔强也常有。
在第七个月零六天时,我步入了我的第二段婚姻中,人们常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进入下一段恋爱当中,那忘记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最好的方式是不是就是步入第二段婚姻呢!我在尝试。
幸运的是,先生对我的宠爱无以复加,事事都会考虑我的感受,用他温暖的爱让我慢慢的从第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走了出来,让我又看到了阳光原来还是那阳光,只是更加温暖了。
只是爱过的人又何曾就忘得一干二净。伤好了,疤还在,时刻提醒我们爱是一种让人疼痛的醉生梦死。
八年后的短信,我结婚了,没有通知你。。。
我只想回一句,我们的故事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