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老电影_陈可辛的甜蜜蜜

最近偏爱老电影,把陈可辛上世纪九十年代拍的电影《甜蜜蜜》看了好几回,这绝对是一部披着现实主义外衣的浪漫主义电影作品。张曼玉饰演的李翘和黎明饰演的黎小军之间此消彼长愈演愈烈的爱情更是具有超强感染力。

电影中的李翘和黎小军在十年的兜兜转转后,最后还是在一起了。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

李翘和黎小军之间的感情经过了时间、空间还有金钱的检验。总是要在现实泼下凉水后,人才能清醒,然后才能正视自己的心。影片的最后一段的情节堪称经典。

来到纽约的李翘在豹哥被街头混混枪杀后适逢签证到期,要被遣送回国,坐在的士上的她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李翘年轻时的追求无非就是能赚钱、盖房子、过上一个体面的生活、能拥有一个香港人的身份。遇到黎小军是个意外。谁都没想到这个愣头愣脑的北方青年会让一个在江湖沉浮已久八面玲珑的女人悄然沦陷。

不过也不意外,因为他们都是孤独的。孤独的人相遇,共度那一段艰难岁月,更能体会到其中不易,两颗心也因此而慢慢靠近。所谓“抱团取暖”也不过如此。

港漂的苦乐也只有彼此心知肚明。恰恰是黎小军那些看似傻乎乎的举动一寸寸地把李翘这个老江湖的心融化。温暖啊,谁能抗拒?尤其是那些习惯了独自扛着凄风冷雨的人,会习惯吗?应该也只是逼着自己去习惯那些孤独、那些苦涩吧。蓦然来了些温暖,而且那份温暖还不求回报,她甘之如饴。回忆半是蜜糖半是伤,裹挟着她,无法抽离。

逃到纽约来最后又被遣返,车上那些洋警察的嘲笑,虽是听不懂英文,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恶意。其实年轻时代渴望的财富,金钱,房子,权力,都是在渴望那一丝安全感,以及渴望那一份体面的尊严。奋斗了那么久,跟豹哥在一起的时候拥有过那些财富与权力,但是夜不能寐,安全感有了吗?还是没有,否则又怎么会在豹哥深夜突然要离开时,她多次询问屡屡挽留,豹哥走后她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而在黎小军和家乡未婚妻的婚礼上看到了那个当年的黎小军,李翘佯装镇定满面笑容的祝贺,合照时那刻意的距离不就证明了她还是没放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吗?在楼盘开市的时候又看到了黎小军,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看到那一张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容颜,才有了安全感啊,否则又怎么会在他面前放开了胃口大快朵颐呢?

跟豹哥在一起的李翘,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财富和权力,实现了梦想,在乡下老家建了房子,但是快乐吗?长夜漫漫似乎又少了点什么。看清自己的心,不难。难的是去接受那个答案。优柔寡断,伤人又伤己。所以黎小军再也没有骑着自行车载过谁,想要不辜负哪一方,最好的做法就是早点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他早该坦白。但是豹哥,这个看似心狠手辣的黑社会老大,背后的纹身中竟然会有一个米老鼠。他并不像平常我们认知中的黑老大那样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他包养李翘,却也不满怀占有欲地圈养她,而是给予了尊重。毕竟他是能看透李翘内心的人,他看得出来李巧的野心,也会劝她“另觅新欢”、“另攀高枝”。

而在李翘心里也是很感激豹哥的。但这始终是感激,不是爱。所以在最后本来都已经同黎小军说好要各自摊牌的她遇到豹哥出事躲在船上却也还是于心不忍,不忍心抛下这个曾经善待了她如今却面临难关的豹哥独自一人。本来呀本来,他们可以不再错过那么多年。李翘是善良的,她的追求也不过是一个女孩的愿望:渴望一生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豹哥是给过她呵护的男人,弃不得,难将离。但他始终不是那个给她安全感的人。

所以在李翘独自一人将被遣返回香港,而那个熟悉的背影却突然撞进眼帘的时候,她似乎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找到了“寄托”,不管不顾地打开那个把她押送到机场的警车车门,马上下车追人。黎小军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行人如织的纽约街头,身后李翘追着他。

似乎像是命中注定时候未到,李翘每每都快要追上了黎小军,却都又追不到。茫茫人海里的相遇是缘分,但这个怎么追都追不上的情节仿佛是宿命。就这样,他们又离散了好几年。在这些年里,时间就像他们两人之间感情的试金石,注定要分离,也注定会相遇。邓丽君是两个人爱情的桥梁,每一次的情节推进或者说两人之间的感情火花都与“邓丽君”有关系。

第一次时,因为想趁机卖邓丽君的专辑大赚一笔却血本无归的李翘垂头丧气,而后在黎小军的宽慰下释怀的她开始向他敞开心扉,还告诉了黎小军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却也是大陆人的事实。两个人因为李翘的这个讳莫如深的秘密分享而走近;第二次是两人回归了自己曾经所期待的生活,黎小军迎娶老家未婚妻,李翘跟豹哥在一起后化身女强人,却发现彼此并不快乐,二人都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直到街头遇到了邓丽君,黎小军傻傻地跑下车去为李翘也为自己向偶像邓丽君要签名,没带纸就写在外套上。而车里放着邓丽君的歌,李翘从车内望向黎小军,眼神复杂,意义不明,但也正是这一次他们两个坦诚相对,正视了自己的心;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两人在纽约离散,彼此失去了消息。而邓丽君的突然离世令李翘难以置信,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落寞与绝望,他与她之间最后一层联系都要断了,一个人走在拥挤的纽约街头,城市那么大,人那么多,她却孤身一人,还是那么孤单,还是那么没有归属感,但是路边卖电视的展览柜里放着一台正播放着邓丽君生平的电视,她驻足观看,恰好啊恰好,黎小军也停下来驻足观看,邓丽君又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幸好,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当初因为卖邓丽君专辑滞销的李翘在那个雨夜受到了打击,积蓄全都投了进去却差点血本无归。失望的她垂头丧气,也许就是这个时候,黎小军的安慰,让她放下了防心,黎小军操着一口标准的国语说“我在香港只有你一个朋友。”,李翘微微垂着头,嘬着黎小军买来的豆浆吸管,眼眸低垂低声用粤语说:“其实我在香港也只有你一个朋友。”

其实我最心疼李翘这个角色,努力倔强又好强,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大城市,毫无归属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香港买一间自己的房还给妈妈在老家建一栋。满心希望却被现实一次次地泼下凉水。后来到了纽约,她一个人通过带旅行团讨生活,跟一位大陆游客对话,李翘说自己下周就要回去了,大陆游客点点头赞许地回答:“对对……以前的人都为往外走,现在都回去了。香港好多人都在我们那里做工,以前出来的人都后悔了,还是国内赚钱机会比较多。”听到这些话时早已不再年轻的李翘默默不语,微微低头,只有知道她的过去了解曾经的年轻而又满怀一腔热血来到香港,笃信“香港梦”的那个女孩,才能看出来,她听到那些话时的苦涩。是啊,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在变迁,小人物永远玩不过大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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