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最后的汉歌 第一卷 暗涌 全目录
当橘黄色的夕阳死气沉沉地照射在不韦县城残破的城头上时，吕凯正带着几个亲卫，在城上进行战后例行的安抚和巡视。他小心地迈过横七竖八倒塌在地上的门梁和碎石，踩着沾满了棕褐色污血和黄白色浆液的残枪断戟，径直来到一具尚未来得及抬下城楼的死尸旁边，用他那白净却瘦弱的手，轻轻地为这个年轻的战士合上了双眼。橘黄色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吕凯的脸上和身上，他从上到下都散发出来一种充满了神性的光芒。
这已经是短短的二十多天以来所发生的第十二次大战了。而吕凯自己，也因缘际会，从郡府里的一名普通文官迅速成长为了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城下，前牂牁郡太守朱褒和蛮将阿会喃的几千联军正灰头土脸缓缓地离城而去。但是此时，所有困守在这座孤城里的人心里却都无比地清楚，这些数倍于己方的敌军一定还会卷土重来的。
“大虎，伤亡情况算出来了么？”吕凯一边往前走，一边向身旁那个挂着什长腰牌、只剩下一只耳朵的魁梧大汉问道。
“禀告功曹大人。这一战，我们一共阵亡了八十多个兄弟，受伤的大概有两百多人。现在，咱们城里的总兵力只有不到五百人了。此外，一队来前线帮忙运送石料和木材的县民被朱太守的投石车击中，当场就砸死了六个人。”孙大虎十分详尽地向吕凯汇报此战的伤亡情况。
吕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随之变得灰暗。“他是我们大汉的叛贼，不要再叫他太守了。”他淡淡地更正道。
孙大虎低了头，轻轻说声“是”。
“刘县丞，粮食呢？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吕凯又回头望望一个穿着破烂青布官袍的八字胡瘦小中年人，问道。
“回禀功曹大人，属下刚才去粮仓查过了。现在，我们的粮食只够支撑十几天了。”刘县丞沮丧地答道。
吕凯微微一挑眉，接着问他道：“野菜呢？野菜采得怎么样？“
刘县丞丧着脸，回禀道：“因为到处都是敌军，负责采摘野菜和野果的妇女老弱不敢出城太远，只能趁着敌军松懈的时候去后山一带进行采摘。粮仓里现在一共也只存了不到两百斤野菜。“
吕凯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严肃地对刘县丞说道：“不行，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困在这座围城里饿死。这样，“他望着刘县丞，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从今天起，城里所有妇女老幼，一天一律只配发二两粮食，民夫配发四两，军兵则保证配发六两。如果遇到有战事，则所有参战人员当天的供给都多发一两。你再去找几口大锅，把采来的野菜都熬成浓汤，叫百姓到郡府衙和县府衙前面排队去领。以后，咱们晚上就只喝野菜汤了。对了，还有军中的马匹和城里的狗。咱们现在只守不攻，马没什么用。你从中挑五六匹作驿马，其他的都准备杀了吃肉吧。城里的狗也都统统杀掉，以充军粮。“
“大人，那些战马都是跟着咱们出生入死一路走过来的。求求你还是别杀它们了吧？“一名裹着绷带、稚气未脱的年轻士兵一听要杀马，大着胆子向吕凯恳求。
“哎，小虎，我又何尝舍得杀这些战马？可是，这里距离成都太远。等朝廷的援兵过来，至少要一个多月。现在若不未雨绸缪，粮仓里的粮食不够我们支撑下去啊！“吕凯面露苦色。
“嗯……“孙小虎低下头撅起嘴，摩挲着自己腰上的伍长腰牌，难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吕凯看看年纪尚幼小的孙小虎，轻轻扳住他的肩头，动情地说道：“小虎，你不要难过。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咱们都一定要把不韦县城给守住。有不韦县在，永昌郡就没有失陷，咱们大汉的旗帜，就永远能飘扬在南中几郡的天空之上。大伙儿跟着我好好守城。等成都发来了救兵，李恢都督那里解了围，咱们就能冲出这座围城了。到时候，我跟李都督为你请功，升你的军衔，我再给你说个漂亮媳妇儿，你说好不好？“
“我们能等到那一天吗？“孙小虎眨着大眼睛，红着脸问道。
“当然，咱们一定能守住这座城池。将来，我们一起来迎接胜利。“
吕凯的眼角里有了泪水。
下一节：（2）——引子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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