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间就到了年底,正如我还没到单位报到前,教我英语的段续让老师所说的那样,我工作还没到半年,单位就开始筹备分房了。
1984年单位在健康小区与当时的营口市房地产开发公司联建一栋四个单元的楼房,共五层,1985年年底竣工,当时单位分房小组由领导班子成员、办公室主任、行财科长组成,分房条件是按照入所时间、职务(职称)高低、人口多少、年轻人只限于已经登记等几个因素确定的,当然,对于我刚刚参加工作,学历低,工作时间短,又没有什么职务职称来说,没有任何优势,又没有什么背景,只能顺其自然。
结果,我分到的房子是我们单位计算机室主任武秋才(以后调出我们单位,从营口市政协副主席位子上退休)的个人房子,因为他是清华大学毕业的,又是主任,所以他分到了三室户,但必须把原来居住的房子倒出来给别人临时居住,产权不变,这座房子的地点在营口市针织二厂北门西侧,是一座日本人投降后遗留下来的。
这座房子总共住了四家人,每家的面积都一样,都在十二三平方米左右。这座房子是按照日本风格建造的,房顶起脊,砖瓦结构,做北朝南,南北各住两户,中间是走廊,房子虽然很小,但在当时城市房屋稀缺的年代,有个落脚地就算不错了。当时,我属实也没有一点理由去和单位讲条件,只好分什么房子就住什么房子,路途虽远,但我年轻。
1986年7月份左右,武主任把房子腾出,我利用业余时间,把房子进行了简单装修。南窗户安装了铁栅栏,屋内用涂料粉刷一遍,火炕重新改造,走廊里的地炉子重新维修,装上了当时非常时兴的土暖气,炕面铺上了地板革,烟窗安装了抽烟机,从营口县岳父家我们的住处搬过来一个电视柜,一台天津产的“长城牌”电视机,一台收录机及其他生活用品,一切准备就绪。这一年,我们家是双喜临门,10月3日,儿子沈硕在营口县医院出生,第四天出院后,我们家三口就直接搬了进去。
我们住的房子有两个窗户,南边窗户是长方形的,两扇窗门左右对开。东边窗户紧靠北门,是正六边形,无法打开。东边临街的栅栏与房子东墙之间有宽不到两米的过道,平时用于我们家和宋氏家族晾晒衣物。沿着过道往里走,有个木门,里面是我们两家用的小棚子,棚子西高东低,高处有三米,矮处不到两米,上面铺的是油毡纸,下雨时便于往街道顺水,以免院子里积水,造成房屋潮湿,棚子面积不大,约有五六平米,这个棚子主要用于日常储藏生活用煤、炭材、液化气罐、劳动工具及其他生活用品。宋叔家的棚子没有我们家的大,又矮又小。主要是怕遮阳光,我们两家的棚子是相通的,虽然有门,但我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上锁的,宋叔进他们家棚子的时候很少经过我们家的棚子,平时都是从南窗户进出。
我们家住在南面东户,与我们隔壁的主人就是上面说的宋叔,宋叔的爱人姓王,我们都叫王姨,两人育有一女,叫小丽,正在上小学,宋叔和王姨都在针织二厂工作,两位老人憨厚,仁义,从不多言多语。与宋叔住对面的是王姨的二儿子黄二,黄二的性格随他母亲,从没看他发过脾气,家里家外的活都会做,从不怨言。黄二的爱人姓沈,名花,性格开朗,偶尔有点小脾气,小两口的女儿叫黄磊,三四岁,没上过托儿所,每天都由爷爷、奶奶和黄二两口子轮番照看,黄二母子与黄二继父宋叔都在针织二厂工作,沈花在造纸厂服务公司工作。
与我们住对面的是关姓人家,关叔和爱人欧姨育有四子,关叔在营口市三粮库做打更工作,欧姨在针织二厂是机台工,他们每天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养育了树桩桩的四个大儿子,老大老实巴交,不爱说话,像个大姑娘,在营口造纸厂工作,从来不用父母操心。其余三个都在读书,老二个头最高,一米八多,长得像关叔,浓眉大眼,双眼皮,长瓜脸,冬天里也不穿厚衣服,帅气冻人,在学校里不好好读书,经常打仗,欧姨经常被学校找去处理问题,回到家里也不看书,整天游手好闲,是活不干,父母拿他也没办法。老三个最矮,长相随欧姨,团圆脸,眉毛黑又粗,黑皮肤,两个眼睛像溜蛋,学习还可以,基本不用父母操心,但就是一个奸懒馋滑蹭的孩子。老四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个头比老二矮一点,在家里能干点零活,生个炉子,做做饭什么的都会。
四家共用一个走廊,大门冲东而开,走廊宽约两米宽,东西长约八米,对面行走时需要侧身。走廊里有一个公用自来水管,水龙头下面放有一口水缸,一年四季不断水,我们也不用交水费。四个炉灶和四个液化气罐错落有序地排列在南北两侧,每天做饭时,每家每户做什么饭菜大家都一目了然,走廊里也没有排油烟机,春夏秋冬大门都是敞开的,只有到了深夜,大门才能关闭。厕所是公用的,在北面的路边旁,冬天,由于夜里外面很冷,小孩接手都在室内。
我爱人休产假半年后就上班了,她在营口县振兴百货商店上班,每天早上我骑着自行车送他们娘俩。火车站离我们家住的地方很近,骑自行车大约三五分钟的时间,天天赶火车,跑通勤,单位有幼儿园,从不耽误工,就是在我们两个处对象时,她也没有请过一天假,因此,她曾在一九八六年被共青团营口县委员会、营口县委经济工作部授予“优质服务明星”光荣称号;在一九九零年、一九九一年和一九九二年曾四次获得共青团百货公司委员会、中共营口县商业局委员会和营口县商业局、营口县百货公司委员会和营口县百货公司颁发的先进个人、先进生产者和先进工作者。她对工作的敬业精神时时地鼓舞和感染着我,我没有理由不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我和我爱人都上班,中午都在单位吃饭,白天不在家,放在走廊里的液化气罐无人照料,关叔家的老三和老四偶尔会使用我们家的液化气,宋叔看到了也不好意思当面制止,我们回来后向我们偷偷摸摸反映情况,我们知道后非常感谢宋叔的关心,同时非常理解关叔几个孩子的做法,无非是孩子着急吃饭,热热饭菜而已,也用不了多少液化气,但对于宋叔和王姨老两口的本分人来说是看不惯的,我们也知道老两口是出于好心,我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当时,我们家在四家中条件是最好的,吃、穿、用、烧,样样充足,每年冬季都买半吨大同煤块,土炕总是热乎乎的,土暖气也非常热,室内温度都比另外三家高很多。我们两个人每个月的收入也不低,灌一罐15公斤液化气只用俩三元人民币,一罐气能用四十多天,单位给我们职工每个人配发两个钢罐,循环使用,灌气时使用液化气证,一年12个月每月可以灌一次,这样一来,我们家的液化气每年都使用不完,所以邻居家孩子使用一些,我们也觉得无所谓。
中国有句古话“远亲不如近邻”。由于我们家和邻居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所以,我们上班后家里晾晒的衣物,从来不用担心被雨淋湿,放在棚子里的自行车和几口做饭用的大蒸锅等规整物品,也不用担心被偷盗,平时邻居家总有人出出进进,一般盗贼也不敢轻易下手。通常情况下,冬季上班前都是用水煤封住炉子,和水煤技术是跟关叔学的,早上临走时封上炉子,在中间扎个通风孔,渐渐烘干,回来后再扎几个孔,不一会就会烧的很旺,既可以做饭菜,也使得火炕迅速热起来,一举两得。六年间的最后几年,冬季里的炉子都是宋叔和王姨帮助我们照料,每到晚上回家时,炉火已是正旺,屋内暖意融融,土炕热热乎乎,多亏有了好邻居。我们家从搬来到搬走前没有丢过东西,这都是邻居帮助照顾的结果。儿子是在那里长大的,不管孩子怎么淘气,邻居都没有嫌弃,反倒成为大家非常喜爱的机灵鬼。
又一次,是在星期天,爱人正在洗衣服,我在室内看书,两岁多的儿子在街道上骑着小三轮车玩的忘乎所以,没有多大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当我们出去看孩子的时候,街道附近的东西南北、家家户户都没看到孩子,我们一时惊慌失措,只好求助附近邻居,邻居们纷纷出动,20多人分多路去寻找孩子的下落,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终于在万有大街上发现了孩子。当时万有大街是营口市最繁忙的路段,街面门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那种环境下没有大人照料非常危险,找到孩子后,把我们吓出来一身冷汗,看到孩子安然无让,大家一颗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从此以后,我们提高了警惕,时刻不敢离开还子半步,这样的事情也同样在大石桥火车站附近我爱人工作单位振兴百货商店发生过,那次也是有惊无险。
每当回忆起在东升居住的那段时光,心里总是感到非常欣慰和留恋。后来关叔家的大儿子结婚和宋叔家小丽结婚,两家都分别邀请我去做接亲和送亲的嘉宾,六年间的情谊大家都没有忘记,这是非常难得的和十分珍贵的。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1992年7月,我们即将搬入单位旁边的家属楼,临走的时候,街上两边的叔叔阿姨们都纷纷出来与我们送别,特别是王姨、宋叔、关叔、欧姨、黄二和沈花几个人,我们朝夕相处六年,彼此产生了深厚感情,大家都依依不舍,目送我们很远,都希望我们抽空回来串门,我们搬进了家属楼后,这种邻里间的情感真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