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窗帘望了望外面的朦胧世界,回坐到椅子上,继续写字。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莫名焦躁起来。或许因为太平淡如水,反而要开始责怪天气了。好像一直在问自己,我要的幸福是什么。幸福的范围那么广,我要的最小幸福是什么?
[一]小狗
平常日子,回到家会放出关在笼子里的狗,给它添加食物和水。狗是通人性的,它懂得人的心,也听得懂人的话。每每放它出来,它总会很激动地围绕着我转,在我身边嗅嗅闻闻。看见我手上拿着绳子,更是激动,因为它知道我要带它出去溜达了。它是一只很能跑的狗,基本上所有的狗都能跑。它会时不时在树干等地方撒尿,然后埋着头拼命往前跑。回到家替它抹干净脚掌后,我就不理它了,开始练习毛笔。它似乎很听话也很懂事,它好像知道我不想这个时候分神去看它,就静静趴在我脚边躺着;有时候会淘气一些,枕在我的脚背上。我偶尔会瞄上它一眼,看看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到大厅掏垃圾桶。所幸的是,它几乎都是乖乖守在身边。写字的时候,我会放轻音乐听。它听到后会愈加安静,乖巧如懂事的孩子。
我一边享受着手腕转动所带来的快乐,一边也为这狗感动着。有时写字累了,放下毛笔,伸伸懒腰,顺便看看早已黑尽的夜空。它就会趁机跳到椅子上来,非要你逗它玩。
这时候我觉得最小的幸福就是,被雨统一的世界里,另外一种生命安静却温柔地陪伴你。
[二]吃饱饭
我往往会去A餐厅吃饭,每天都很饿,要添饭。老板娘每次在给我添饭的时候都会说:“饭总要吃饱嘛!”好像是在安慰我,怕我觉得吃人家太多而不好意思。有些时候去的晚了,饭店都要打烊了。老板娘就直接打两碗饭给我,然后叫我慢慢吃。
有时日子没去吃饭了,老板娘下次见到之后,仍然是笑嘻嘻的,还是一如往常每次都会跟我说:“吃完了自己过来添饭!”
后来离开了A餐厅所在的城市,就再也吃不到A餐厅的饭,听不到老板娘亲切的话语。每每想起,心中还不免怅然一番。
那时候,想,最小的幸福就是一个陌生人提醒你“饭总要吃饱嘛!”
[三]晨光
晨光,是一个很美丽的词,也是一个很美丽的人。
认识她,是在一次去兰溪看紫荆花的旅游中,她是我们的导游。
其实对那次旅游本身,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当时并没有写完的游记里,有一句话,写的是:这是一次一群人狂欢且一个人宁静的旅途。
我想正因为有着一个人的宁静,所以我才一直记得这个人。
晨光一路照顾我们一行人,还帮着各种拍照。她的摄影技术很好,从后来她发给我的照片上就可以看出来。我对她印象深刻,却是因为她细心。当然不止是因为给到我的照片,她除了细心挑选之外,有些照片她还处理过这一件事。
旅行结束之后,我们也就不怎么联系了。所幸的是,大家没有忘记彼此。去年冬天,我在写毛笔的时候,发现室内温度比较低,毛笔用起来不顺畅,便在朋友圈里求助。晨光看到之后,就私底下发了一个链接给我,是爬虫加热器。她说,这是以前冬天怕蚂蚁冻死,买来给蚂蚁窝加热的,也应该可以给砚台加热。我当时还以为她养蚂蚁,她说不是,见到几只蚂蚁在外面,可怜,便养着。我因为经常看她的朋友圈,知道她喜爱植物,但听完这句话之后,更加觉得她了不得了。
晨光的爱心并不简单是喜爱可爱植物那么简单,连几只渺小如蝼蚁的生命,她也如此爱惜!我觉得这是可敬的。随即想起那次旅游途中,晨光念念不忘提醒我们一行人,不要把难于分解的塑料垃圾扔进山林中。(注:那次旅游是原始的山林徒步,因见到以前驴友留下的垃圾,晨光才好意提醒的,并不是因为我们扔了垃圾。)
我想,我之所以把她当作朋友,正是因为她的爱心——爱弱小的生命,爱原始而美丽的环境——这种无私且包容的大爱。
这时候,想,最小的幸福是,身边的朋友有着朴素却可敬的人格魅力。
[四]找书
在湖北西南的山区里,有着丰富的珍稀植被,比如珙桐;也有丰富的民间传说,几乎每一座山,每一个山洞,每一条河流都有一个故事。我对这些民间传说特别感兴趣,也打算在构思的一本小说中加入这种民俗传说色彩。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无法抽出时间来搜集这一类资料。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好友。
好友嘴上各种推辞,不肯,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会帮我的。
果不其然,周六早上,他突然发了一张照片给我,上面是一本书的目录。那时候我还在梦里,打开手机一看就知道他在帮我找书了!
因为不知道我具体想要哪些书,所以他只得一本一本拍下来给我看。有一本书,描写的是当地的文化习俗,跟我说的民间传说直接联系并不大,他就提醒我,生怕我买错了。
决定买哪些书之后,我说了句,先看这些,不够你再去找找。
他说,这里就四家书店,已经看完了!我当时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其时,他那里又下起了雨,他把书包好之后,又发了一张包好的照片给我。然后匆忙冒雨跑回去……
我知道,他愿意帮我,并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好友,更是因为他有一种期盼——希望我将这种口口相传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小说的形式呈现出来。而这种期盼是超出狭隘的私交关系的。
那时候,想,最小的幸福,就是好友替你在雨中护着书不让打湿的小小举动!
……
后来我想,原是这些小幸福太平凡了,所以不曾把它们写出来。但当真正写出来之后,便发现处处有着感动和喜爱。谁的日常中没有这些个小幸福?大约是我们太自以为匆忙而忽略掉了。当然,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么多的小幸福是写不完的,还是得让心踏实去感受。
我之前望着窗外的雨而有些不知飘向何方的心,此刻便安静呼吸着,似乎在听幸福敲门的声音。
我所追求的幸福——不管大的、小的,最大的,最小的——便是对这世界有着宽厚而包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