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娜塔莎
我已经很久没有写文章了,感谢大家都还在。最近越来越无话可说,我能热心去做的事情只有两件,要么很赚钱,要么很有趣。写文章对于我原本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以即便没什么钱,我也写得跟打鸡血一样。但眼下这种乐趣越来越少,而赚钱又是没指望的,所以我最近经常三省吾身:我写点啥?我为啥写?我没毛病?这么省完之后我就不写了。我常常感觉自己是个没出息没前途的人,以前这么感觉还有几分矫情,还等着人说我有出息有前途,就好比一个对自己颜值很有自信的姑娘因为长了一颗痘痘捂着脸说,哎哟我今天好丑,没法见人了都!现在越来越明白,哎哎别矫情了,醒醒吧你!
最近有一句经典的台词,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说:“一边是蠢,一边是坏,就是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大护法》)。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尽量让自己不蠢不坏,并且让自己的孩子也不蠢不坏。这看起来没什么厉害的,比起那些高大上的梦想简直太没出息了。我上班的地方楼下有一间沙县小吃,原本中午时间紧张我还经常去吃,后来有一天,那老板忽然抽了风,在门面上贴了一行猩红的大字“实现伟大中国梦”,这一下我感觉自己太渺小了,真是配不上这间有理想有道德的沙县小吃。于是我扭头就走,再也没去吃过。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我这种没理想的小人物活该配不上如此高贵的沙县小吃,对此我很惭愧。
但是要不蠢不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某些比较倒霉的地方简直要耗去人一生的勇气与力量。前两天有人说我这人内心不纯洁,又坏又污,什么都要拿来骂两句,显得自己很高明。其实我觉得自己的心善良柔弱得跟小白兔似的,而常常有人误会我是外头那种妖艳的贱货。之所以双方判断会有这么大的反差,我觉得问题不在于道德的距离——我蛮相信他是一个挺好的挺正能量的人——而是理智的距离。说白了他觉得我坏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傻。一个不傻的人有可能好也有可能坏,好坏在于他自己的选择,而一个傻的人必定是坏的,而且是最坏的那种坏。愚蠢和邪恶哪一个更糟糕,当然是愚蠢。
一个坏人撑死了能坏到那里去?史上最变态的杀人狂和连环杀手,那些邪恶到骨头渣子都乌漆墨黑的人,一辈子撑死了能杀几个人?十几二十个也到头了。这种杀伤总归来讲是个别的,是小规模的。而且因为邪恶得太明显,人人都会抵制,凶手如果还想活下去,必须隐姓埋名过日子。
但愚蠢是不一样的,它不是一个点,它是全面,是本质,是内因,是汪洋大海,是你能想到的一切正确的混合体。这世上第一等的杀器不是核爆,而是愚蠢。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有愚蠢才会实现流水线地批量地杀人,杀得又和谐又进步。坏蛋是明知道自己在干坏事还是要干的人,蠢货是不知道自己干坏事,干起来热火朝天的人。只要警察叔叔给力,把坏蛋抓起来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即便不容易,等他死了也就拉倒了。但是愚蠢不一样,蠢货们非但不知道自己是在干坏事,还激情澎湃地以为自己一颗红心、替天行道、感动得不行不行的。不仅如此,愚蠢还会传染,不仅互相传染,还能祖祖辈辈代代相传,简直定海神针。所以,不论破坏力还是影响力,蠢货都秒杀坏蛋。
在正常情况下,教育的第一要务不是传授确定的知识,而是训练思维以避免愚蠢,因为任何确定的知识都有可能是错的,地心说错了,接着日心说也错了,在微观世界牛顿错了,接着爱因斯坦又败给了量子理论,将来我们的教科书上不知道还有什么在今天看来确定无疑的知识需要修正。
所以,与其说知识就是力量,不如说思考就是力量,真正有力量的人不是掌握很多知识的人,而是具备强劲的思考能力的人。在他的世界里,知识不是像砖一样规规整整地砌起来,而是像细胞一样彼此呼应,分裂成长。这不是简单枯槁的累加,而是有鲜活的力量贯穿其中。如果没有思考,知识就是砖头,有思考知识才能成为细胞。
思考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产生呢?我认为是在一种“否定”的状态下。也就是说,它不会产生于我们认为什么是对的这一情况下,相反,当我们意识到什么有可能是错的,思考才会被激活。譬如我们家小囡囡有一天很伤心地跟我说,妈妈,我长大的时候姐姐也会长大,我永远追不上姐姐了,不能轮流做姐姐的!这一发现的背后,是一个孩子对时间的思考和觉醒。她发现,时间经过她的时候,同样一分不差地经过了姐姐,她原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她对自己以往观念的否定中,一个裂缝出现了,沿着这个裂缝,她找到了时间更为真实更为普遍的形态,这就是她的成长。
肯定的接受带来的是知识,否定的批判才能带来思考。所以要让自己聪明起来的唯一途径是怀疑而不是相信。咱们要是只有相信,现在太阳还围着地球转呢。当然了,说到底这些都是废话,天太热,我出不去,无聊的下午打发点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