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翻看几年前游走过的论坛,陡然发现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叫:淡淡米兰,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那盆米兰花。十来岁时的晚秋,路过一处经常去玩的花店,被一盆葱郁翠色的又点缀着淡黄色米粒的植物吸引,问了店主阿姨,说叫:米兰。十分雅致的名字,于是缠着妈妈买了一盆十分宝贝的抱回了家。
我把这盆米兰放在床头,日日观察花的形态,每天放学大概也是舍不得在路上贪玩,始终期待着奔跑回家去看米兰花的生长状态。那段日子里空气里始终弥漫着淡淡清香。
直到有一日回家我却发现米兰的叶子开始掉落,由于年纪尚幼,不知该如何去打理种植好花草。随着她枯萎的加速,仿佛我不能接受生命的消逝如此之迅速,印象中的我慌乱得不知所措。
不出一周我彻底作别了当做宝贝的米兰。那日中午靠在床头睡着了,迷迷糊糊一直在梦境中。我突然梦到如若外公外婆离我而去的痛苦,醒来时已泪湿枕巾。妈妈听来赶紧进来房间询问,给我讲解生老病死之原由,也没能开解我那时的执拗和心结。幼时的感情如此细腻执着,想必那是孩童对于生命最初的认知和珍惜之情吧。
漫步在街头,还是寻常老街的模样,这条街上从之前的一家花店衍生出了七八家,以鲜花小盆景居多,店主也替换成了年轻女性。回家后我照例要添置一些鲜花,选了离家近,又是小时就读的幼儿园旁边这家,店主并不是本地人,为人和气,笑容温暖清澈。
我询问绿色洋桔梗和雪山玫瑰,都没有到货,失望之余她给我找来普通的百合搭配了银叶菊和多头康乃馨,小花束用粉色的雾面纸随手包起来也别有一番清新淡雅的韵味,她说很多人喜欢鲜艳的花朵,你喜欢的这类我懂的,下次来我给你提前订货,这次就给你打个折,希望你开心噢。
转过弯快到家门口了,街边卖菜的老人菜篮子里有新鲜的地菜,学名也叫荠菜。这个季节还是冷的,鲜嫩的地菜下在火锅里,有一种泥土的馨香和野菜的清冽甘甜,想起来就垂涎欲滴。每年农历三月初三,老人们常说,开出花的荠菜拿来煮鸡蛋,一年腰不疼头不晕。我赶紧把篮子里的地菜都放上称了,生怕会被别人抢走一般。无奈这些菜还是没属于我,我没带现金,老人家不会使用二维码收款,看来在老街买菜,我还是不接地气的,只能遗憾作罢。
回到家,老爸做好了饭菜,桌上那一盘青菜让我欢呼起来:这不是野芹菜吗?老爸在厨房颇为得意的笑道:就知道你好这口。
阳春三月,地里的野芹菜长出了大概有十厘米高的样子,鲜嫩鲜嫩的叶子和独特的味道让人好生欢喜,小舅说:野芹菜不能摘田边的,水太多会有蚂蟥的,到时候被吃进肚里吸血咧。好吃的野菜做成美食也是有些许讲究的,或焯水或晒干都是不同的美味点缀在餐桌上。记得前几年我特意拿着锄头和菜篮子去山边挖野菜,回来后舅舅舅妈哈哈大笑,原来我挖了一篮子长得相似的草回来。
晚上吃过晚饭,外公要回去了。我搀扶着他走在街边,不过二十来年,生命在轮转。年幼时他和外婆牵着我走在街边送我回家,举着手电筒,一路上我们总是有很多或长或短的对话。此刻我搀扶着外公走在这条老街上,街上有些喧嚣,路过十字路口时的嘈杂淹没了我的声音。外公听力在逐年下降,我只能扯着嗓子和他聊天,外公说:你和妹妹每次都会搀扶着我,不像你们的爸妈,从来都是只顾自己跑得快。我不由得咧嘴笑起来:外公,小时候你牵着我,现在我牵着你,多好。我在想,趁你还听得见我说话的时候多说说话,把我想说的都告诉你。
走时,外公在4楼阳台探出头来,举着手电筒问到:看不看得见路?我回复:外公,你回去吧,我手机有手电筒的,不要担心。说罢我就有一些后悔,大概像小时候一样,夜晚外公外婆送我回家后,我在阳台举着手电筒照亮他们回家的路,还一直问看不看得见路,直到他们消失在路的尽头。那些情景纳入胸襟,至今回想起来如此柔软的在心间流淌。
这条老街陪伴我从咿呀学语到如今的而立之年,有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和情境让我难以忘怀。南方城市是我生活生存的地方,日新月异,记忆总是被替换太快,有时模糊到分不清时间的转换。而家乡小城的一石一木保存了我许许多多的回忆,牵动人心绪的不光是碎片化的回忆,而是亲人间相处的情感温度。这些温度不断的组成生命的架构,让生命有了宽度。我想,时间总是太快溜走,我真的有些无能为力的留不住它们。那肆意蔓延的年华温润而又热烈,如同此时此刻走在老街上复杂的心境,时间仿佛在静止,又仿佛在默默等待着这些在外的家人归来。
我愿细细品味老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