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重生都是主动的选择。事实上,我越来越倾向于认定,刚才已经说过:衡量一个人是否真正活着的根本方法,就是看他是否有意愿、有能力做出主动的选择。
在这几个过程中,帮我渡过,或者准确地说,抗过那些艰苦的,是这么几个观念:
没人知道你的苦。所以,坚决不要抱怨。
没人害你,你也可能很倒霉。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差一点成功了。
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没人能帮你,只有靠自己。
情绪这东西,百无一用,行动才是必须的。
这个话题在我的脑子里转了很久,人生中太多这种时刻,都深刻地影响了我,当时一定有很多地担心和恐惧,艰难和困苦,回头看,却觉得那些时刻那么地美好,因为那是重生的重要时刻。就好像是蚕破蛹而出,化成蝶的艰难和美丽。
我出生在农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姑姑生活在一起的大家庭给了我很多呵护,爱。我在生活技能方面的发展极度不平衡,我很早就会烧火做饭,可我直到高中前都没有洗过衣服,我上大学前更是从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所以我有很多弱点和恐惧。一个人不敢出门,就是我的弱点之一。
我的大学在秦皇岛,第一次报道是爸爸坐火车送我到学校。
我常常感觉从我家出发去火车站的路途,比从坐上火车到学校的路途还要远,这个远是心理上的,而不是物理距离的远近。因为我家在农村,我需要先坐爸爸的摩托车或者拖拉机(大约半小时)到乡政府所在地,然后坐城乡公交客车(大约1个半小时或者半小时)到阿城(或者平房),再换城市公交车(半小时或者1小时)到达阿城火车站或者哈尔滨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再买票上车。
因为城乡公交客车一天中也就早中晚三趟,车次少,时间久,爸爸每次都是直接送我到平房,然后我再坐城市公交车自己去火车站。就因为爸爸多送的这段路,我一直觉得我比我的同学幸运。我也一直在心理上定义自己是个有人爱有人遮风挡雨的幸福的孩子,不愿意长大。
大二时的十一放假,我从学校回家。那次回家,爸爸说让我从阿城火车站走,这样爸爸可以直接送我到火车站,据说阿城火车站买票的人少,所以容易买到票。
就在我临走的当天,有人跑来告诉我们,说我的姥爷骑自行车时摔倒了,现在神智不清,不认人了。我们都跑过去看姥爷,他坐在炕上,好像在笑,又像在说什么,问他我(我妈,我爸……)是谁,他就糊涂,说不清楚。然后大家就张罗着送姥爷去医院,那时距离我去火车站还有2个小时,爸爸妈妈都顾不上我了。于是让我跟着送姥爷去医院的车,从乡政府所在地下来,自己坐客车,再转车去火车站,自己回学校。
我当时知道姥爷病情危急,和姥爷的病情相比,我去火车站只是小事,我只能靠自己。我心里告诉自己说,我不能给家里添乱,我要靠自己,平安到校,让父母放心是对他们的最好支持。于是我故作坚强地说没问题。阿城火车站很小,脏乱差,人员也很复杂。我径直走到问询处问好上车的地方,就找个角落位置坐下来。心里害怕得发抖,看看周围都像是坏人,于是我决定不是必要绝不开口,也不和任何人眼神接触。现在想想那时是因为缺少锻炼,心理上不自立。
到学校后,我急急忙忙打电话回家问姥爷的情况,妈妈说已经好了。一个学期每次问到姥爷的情况,妈妈都说姥爷好了。我也没有任何怀疑。
寒假回到家,才知道,就在我离开的那天,我们永远地失去了姥爷,据说整整一个冬天,只要一提起姥爷,妈妈就哭红眼睛。
我选择不哭,我选择不抱怨父母,因为他们做了他们能做的一切。我选择不做弱小,只能被照顾的孩子,我选择依靠自己。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的骨骼生长的声音,心理上的那个孩子瞬间就长大了。如果说那一次去火车站,我是被迫自己去的,以后我去任何地方,我觉得我都能选择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