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的土地越来越多,屋顶瓦盖上覆着的灰尘也越来越厚,升起的炊烟寥寥无几,人们越过村庄,纷纷挤向那班通往城市的绿皮火车,穿过漆黑的隧道、翻过高山、越过江河,只为走向那座城。
当时光的列车缓缓开过,当道路仍是泥泞的羊肠小道,当路旁是随处可见的蒲公英、狗尾巴草,当袅袅炊烟弥漫在蔚蓝的天空下,那时的村庄人多而热闹。
“草莓!草莓!新鲜的草莓!”“卖馓子嘞,馓子便宜卖嘞!”吆喝声此起彼伏。清晨的集市一开市,各种各样的土特产,也有各种刚从外面拉回来的新奇玩意儿。不时还传来几只小羊羔按捺不住的“咩”“咩”声。仅一张麻袋铺在地上就是一个摊位,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则站着来回晃悠着身子,好不安生。赶集的人大多也都是当地的村民,彼此唠唠嗑嗑话话家常也是常有的。
一大早就推着大堆大堆货物赶集,到了中午,有的原封不动又被拖了回来,有的则早已换购好物品,兴冲冲地回家去。烟囱的炊烟,一家一家升起。大锅饭香气萦绕在整个村庄上空,诱得鸟儿都要驻足,落到院子里,寻寻觅觅,时不时趁着鸡鸭不注意叼走几粒稻米,然后扑腾翅膀赶紧撤离。
午饭过后,不少人会到巷口树荫下乘凉,老人下下棋顺便互相吹捧自己的子孙,妇女们则抱着幼儿挥着蒲扇聊聊琐事,乖巧的孩子或许会待在巷口玩耍,调皮的孩子早已不知踪影,不知是又爬到了树上,还是又踩坏了哪家的庄稼,上哪儿躲避“追杀”去了。
当太阳不再毒烈时,田埂上便陆陆续续出现劳作的身影。不过呢,总能看到一个悠闲的身影,牵着一头牛,挂着一壶酒,时不时停下喝几口、晃晃头。
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每到重大节日的庙会,那一天各个村庄都会请戏班子来搭台唱戏,大人们在场下听得津津有味。至于我们这些孩子,有时藏在后台幕布后偷窥戏曲师傅们的装束,有的觉得无趣,便一溜烟没了踪迹。庙会活动一般都是几个村一起置办,方圆几百里的村庄大多全是一个姓氏的,总能搭上些许关系,因而庙会也成了个远房认亲现场,即使互不认识也能叫上个辈分来。庙会一般持续三天左右,舞狮、花会、各种手工艺展、黄梅戏、杂技等。当然也少不了孩子们喜欢的糖人、芡实糕、糖葫芦、大麻花。小孩子握着钱只管递给小贩,有的甚至忘了找钱,拿了吃食就走。还得小贩大声呼喊才急匆匆跑回来,摸摸头只得傻笑。虽然庙会人山人海,但是小孩子们则能凭借他们灵活又不怎么占据空间的身体穿梭于各个队伍中,那时的人贩子、小偷极少,家家户户夜里也不怎么关门,也不会有什么盗贼来访,可能是民风淳朴,最主要家里也没啥值得别人惦记的。
时代在发展,如今大批青壮年劳动力走出村庄,走向了不远的城市。村里的人烟渐渐稀少,村口的那棵千年神树据说还在。一些老人不愿离开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熟悉每一块土地、每一棵树、每一户人家,而在那里他们要重新适应截然不同的生活,只得挥挥手,“人老了折腾不动了,让孩子们去吧。”
去吧,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吧!只是别忘了每逢过节搭上那班准点火车回故乡看一看,那里有人一直盼望着你们归来,那里的千年古树守护着每一代人,那里属于你的回忆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