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份围墙砌起来之后,母亲就在那块预留地挖出几垄小小的土堆,在适合下种的清明节种了一些蔬菜。6月份端午我再回家的时候,菜园里长出了空心菜、辣椒、西红柿、茄子,和之前散落着碎砖、泥浆的地面已经是两个模样。对着如此平常的事情,我问了一个近乎缺乏常识的问题:两个月就长了这么多了?
从孩子的懵懂到有意识地去认识,这是我对时间的感知过程。三月里树枝草地在一瞬间都抽出新绿,暑假打着赤脚到处乱跑去抓着知了,秋天爬到树上摘桔子,冬天到了某个时候小卖部又有鞭炮可以买了,到了初中我对四季流转的感知仍然十分鲜明。第一次感觉自己和四季的轮换一致,是小学四年级的深秋的一个下午,母亲正在更换被褥以迎接夜里的凉气,我把摆满玩具的桌子全部收纳到一个塑料篮子里,打开门的时候四点钟的阳光柔和地照在我的脸上,我内心充满了成就感,仿佛自己已经准备好跟随秋天进入冬天的主场。那些时候,每一个今天对我而言都是一个绘声绘色的朋友。
也许和成长有关,岁月在记忆山洞里拐了一个弯,留下一些光后又重新回到原来的空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时间前进的感受不再那么生动鲜活。现在的时间对于我而言是“四个数字围着一个冒号循环”的游戏,是一种越用越少的资源,今天之后有明天,今年和去年的区别不过是一个小时前后的差异,至于一段时间里有多少生老病死、物换星移已经很少进入我关注的中心。每天出门,街道上的绿化带的植物永远都是老老实实地保持被打扮的模样,只有我的出租屋的东南方向的建筑终于拆掉了搭了近一年的防护网,露出了高楼的轮廓和窗户的形状,而这些都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日复一日的相似。两个月等于一次成熟,这让我感到新奇,好像一个久困在孤岛上的人才发现近处一直有一块广袤的大陆。
奥尔森在《低吟的荒野》的序言中写道,“正是由于我们几乎忘却了过去,所以在我们的内心才有一种不安,一种对现实的急躁”。我想我已经忘记去认真去感知时间了,时间也因此同样把我冷落在一边。今年国庆假期间,我和母亲一起到菜园子去挖红薯,然后播下新的种子,等待11月的收获。母亲和我一前一后走在田垄上,8月种下的晚稻已经长出稻子,散发着淡淡的稻香。盛夏过去,农历八月的溪水已经有些微凉。我们挖完红薯后,母亲开始翻地播种,我蹲在地上看着背着夕阳正在劳作的母亲,然后偷偷用手机拍下了她。
2015年,在和母亲的电话里,她常常会提起菜园的菜、作物的情况:哪些被夏天的台风吹倒了?哪些因为雨水多长势不好?再过多久地里种的玉米就可以吃了?每天她都关注着菜地里的蔬菜的生长,看到时间留下的一点一点鲜活的变化。眼下又到岁末了,母亲的菜地里应该又有可以收获的蔬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