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是在一个春末的早上。这天我起床后,照例在院子里伸伸懒腰,我的两只胳膊刚举起来,就听见有个奇怪的声音对我说话:“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大吃一惊,四处张望,最后发现只有一只燕子站在晾衣绳上,黑豆般的眼睛正对着我。我哆哆嗦嗦地问:“是你在说话?”那燕子扑闪了一下翅膀,挪了挪脚的位置,说:“是的!我知道只有你能听懂鸟语。”“可是我听不懂!”我大惊失色。“你这不是明明听懂我的话了吗?”是啊!我给吓糊涂了,可是我怎么会听懂的呢?不过这都没关系,我问燕子:“你说让我——让我救救你的孩子?”“是的!求您快一点,它们就要被蛇吃掉了。”我赶紧回头看向屋檐下的燕子窝,果然,一只绿色的蛇头笔直地挺着,它的身子正在燕子窝里边慢慢地盘旋着移动着。“你的孩子?在哪里?”
“在窝里,我的蛋,我的孩子它们还没出壳。求您了!”燕子剧烈地扑闪着翅膀。
我也害怕蛇,可是我别无选择,毕竟,作为一个高级动物,我有责任保护一个弱小的生灵,何况它都直接请求我了。
我迅速搬来了椅子,拿了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的一头我插上了一根针。
我踩着椅子,小心翼翼地举起竹竿,朝着蛇头飞快地扎了一下就收回——我知道,如果一直不收手,蛇会顺着竹竿爬到我的手上,那不是我所希望的。
蛇显然始料未及,猛地缩回脑袋,开始从鸟窝里迅速撤离,绿色的身子攀缘着房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不伤你姓命,你也不能伤及幼小的生命。”我警告它。
那条蛇突然回头,我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说话:“那你就让我饿死吗?我也是个生命。”天!原来我不仅能听懂鸟语,还有蛇语。
“你——你可以吃点——要不然,我家有昨晚剩下的鸡肉。”
“鸡肉?哈哈哈——”那条蛇的脑袋前仰后合,“你不是也在迫害鸡的生命吗?还说什么保护幼小生灵。”
我目瞪口呆。
“杀鸡之前你问过鸡的想法吗?”那条蛇不依不饶。
“我——我买的别人处理好的鸡肉。”
“那也不过是借刀杀鸡罢了!”蛇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你们人类爱吃肉,所以就听不到宰杀的动物死之前的心声,就像我在吃猎物之前,也听不懂我的猎物惊恐的叫唤一样。”
“好像有道理!”我十分惊恐地说。
那条蛇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开始心烦意乱。
我不敢出门,害怕听懂别的什么生灵的声音。可这也无济于事,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我的邻居那天来我家玩,带了一条刚钓的活鱼,说是中午炖鱼汤。
我听见那条鱼声嘶力竭地喊:“放我回去!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脸色苍白地让邻居把鱼放回去,他很生气,说我是吃够了鱼之后就做伪善人。
我的解释使邻居更生气了,他气呼呼甩下一句“神经病!”,转身走了。
我赶紧把鱼放生到它所说的它的家,坐在岸边楞楞地发呆。鱼在水里游了一圈,回到我所在的那片水面,连续几次跳出水来。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我听到它说:“谢谢您!感恩您!”
很快地,我成了一个异类,周围的人都说我有心理障碍,出现了幻觉。我不敢再多做解释,我假装加入了一个素食组织,打着信仰的旗号呼吁人们放下屠刀,开始素食。
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一片嘈杂,打开门,我惊呆了!我曾经救过的那些小生灵,竟然组团来到我的院子,有的衔着一朵野花,有的叼着一根羽毛……场面十分壮观。
终于有人相信我的话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的素食组织,而我,现在只有一个工作,就是翻译——把我听懂的鸟语兽言翻译给人类,承担人类和动物之间的联系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