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现在,我觉得我已经不怕很多东西了:不怕异样的目光,不怕孤独,不怕有人笑着对你说不,不怕渐渐腐烂的某些记忆。很多人的生活似乎都是一种回击或证明,你看看我的成就,我不是当年的丑小鸭,而是一只黑天鹅。但我似乎很少回击或证明过什么,因为一直觉得,生活本身的逻辑已如此自然,再多的,都是冗余和贪婪。
可我一直怕“无聊”,以及怕它附带的一些近义词――单调,乏味,庸常,稀松 ......如果说我自己有一点回击与证明的话,大概就是不甘于无聊地了却此生吧。
那天看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开头,男主的父亲评价松子道:“无聊的一生啊”,忽然就觉得脊背一凉。一个人,哪怕人生短暂,也总有悲欢爱恨:那个穿和服冲着镜头扮鬼脸的女人,那个尝试过各种职业的女人,那个每次投入爱恋都奋不顾身的女人,那个蜷缩在阁楼里给偶像写信的女人,那个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被意外打死的女人......在不同的际遇中跳来跳去的松子,从未挣脱过命运的怪圈,而她短暂的一生,却只配上了“无聊”两个字。
是啊,把恋爱道义化的人生,没有明确目标与工作的人生,最后躲在阁楼里吃膨化食品形容邋遢的人生,即便被男主赞成了上帝,又有什么意思呢?神都解救不了无聊,这真的是莫大的讽刺。
我好怕,如果有一天我灰飞烟灭,别人会指着我的骨灰说,这个人,一辈子都过得好无聊喔。
我参加过别人的葬礼。我在灼热的火焰前面流泪,大多数不是因为人已不在,而是觉得,当生死之事流于了仪式和谈资,它的重量简直轻的不可承受。一个人,ta最后的日子怎么那么糟糕,ta怎么一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过那座山与那条河,ta怎么就把一辈子都给了别人而从没有为自己活一回......当乡里人还在谈论葬礼的风光与否与家人的礼数周到与否,这些问题却反复困扰着我。盛夏的闷热带着无休止的蝉鸣攻占了多数人的感官世界,但那时,心里只有凉薄。正如安妮宝贝曾说的:“悲伤的深处,原来空无一物”
忍过了那么多无聊,只为未来有一天,我可以有底气地说,我走出了那个贫瘠的小天地,我不再为摆脱无聊而到处放逐,现在的我,很安心。
大概,这是条很长的路。就像自己曾经对抗孤独那样的路,一个人一心要做一个人的一件件事。但无聊似乎要更有些难度,因为它就刻在日常里,规章里,计划里,围绕着自己的空气里。孤独似乎在独处的情况下容易冒出来,但无聊就像太阳下自己的影子。它举着放大镜照着自己的生活,总是很不要脸的说,看看你的百无聊赖与无底深渊。
所以,这将是一场持久战。但我不会败掉气场。有那股心气,告诉你,总该会不一样的:你的日语终有一天可以好到你可以用它分析日本的历史与民族性,你的慢跑只要跑下去身体就会有变化偶尔也许能发大招,你只要坚持写下去就会有很多次推翻与重建,而你会喜欢这个过程,你养的多肉植物虽然再次葬送你手但你仍然会爱着唤起人类食欲的它们......
无聊,无甚可聊,无需多聊,见过那么多那么久,只希望此般种种,都会有所抵达。至于岸在哪里,不去想。
只是想简单地想绕过无聊,只是比较讨厌屈服,兜兜转转,一晃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