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病床上,她脸色如泛黄的纸张,唯一的一抹红则是那干裂的嘴唇,像是被人用利刀划出一道道口子,残留着凝固的血痕,右手腕上缠着的一圈圈厚重的纱布。
02
她叫阿曼,是我的闺密。学校里,我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确切地说,应该是同病相怜。
一直以来,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她会准点到我家等我一起去学校。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我在家里等了好久她也没有来,眼看就要迟到了,我抓起书包就跑,在上课铃响的最后一秒,我推开了教室的门。
我抢先瞄了一眼我的邻桌,空空如也。询问老师,得知她请病假正在医院。
一瞬间,我的心被沉重一击,接着狂跳不止。不会的,不会的!我努力安慰着自己,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放学,我立刻奔往医院。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知道我的猜想被证实---她自杀了。在她的生命里,这个词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从她来到学校的第一天起,班上的同学就赐予了她一个新的名字—自虐狂。因为在那些人的眼中,她手腕上那一道道恐怖的白色的伤痕足以说明一切。
面对同学的排斥和戏弄,可阿曼却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那时的我很羡慕她的“我行我素”。我想,如果曾经我能能早点明白“做自己”这个词,也许我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种景象。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转到了一所新的学校。开学第一天,班上两个女孩儿出于好玩儿,捂着鼻子跪在座位上,朝我大声吼着:“xxx身上好臭,好脏。”
她们一遍遍重复,每个字眼都是那么刺耳,那时刚作为插班生的我,不会做出任何反击,甚至还有一点害怕。
或许她们看出了我的胆小和懦弱,于是乎更加的放肆。慢慢的整个教室都充斥着她们戏虐的语调,周围全都投来了看一出好戏的目光。
未来的日子里,在大家眼里我是一个过于安静的女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知道了“社交障碍”这四个字。
对于那两个女孩儿来说,只是年少无知的一个玩笑,殊不知成了我一生的阴影。
六年的小学时光终于过去了,我竟有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且初中我被分到的班级没有一个我小学同学,我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阿曼成为了我的同桌。她主动向我示好,慢慢地我和她成了唯一的朋友。
前天早操时间,阿曼被老师叫到了前面,当着全校师生一千多人的面被通报批评,并宣读了检讨书,理由是校园暴力,因为她打了我们班上的一个女同学。
我才反应过来,头一天下午她说有事让我先走,其实……。
台上的她,拿着纸张的双手分明在颤抖。
03
“坐吧!”
可能是我的低声抽噎惊醒了她,她奋力睁开那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喊出了嘶哑的两个字。
越是这样,我越是无法控制自己,我用近乎低吼的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依然用那双空洞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人为什么要活着?”
这时,病房里进来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拄着双拐。我赶忙叫了老人一声,可是老人却没有理我。
阿曼才告诉我说这是她奶奶,她是一位盲人,年龄大了,一般人说话声音她听不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吗?”
“嗯?”
“就是肖言。”
阿曼说她让我先走的那天下午确实有事,准备给当天生日的奶奶买一个生日蛋糕。刚出校门,后面就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要把自己的东西保管好。”
“不会吧!”
“她爸因为抢劫都坐牢了。”
阿曼知道肖言是故意的,忍住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喊道:“你说谁呢?”
“我说谁,你不最清楚吗?,我们这些人当中,谁的爸爸是罪犯呀?哈哈哈……”
再一次听到别人说如此侮辱自己的父母,阿曼直接扑了上去,肖言的附和者都站在一旁高喊着“加油”。
第二天,肖言的家长带着鼻青脸肿的肖言带到了学校。最终阿曼成了被老师教育的对象。她爸爸坐牢的事情也在同学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阿曼最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从医院出来,还没有到深冬,寒风却不住的灌进衣服。
耳边回荡着阿曼的那句话:“我真希望她那些把自己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人,过的一点也不好。”
后来我才听说,当初阿曼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可是因为她妈妈生了一场病,导致倾家荡产。最终她爸爸为了筹集医药费,走上了抢劫这条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