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进腊月门儿了,又快过年了。我们家过年从不准备年货,都是想吃什么 ,随时就去超市买,很方便。也许就是现在的购物方便,就是现在的想吃什么就随时去买,不必等到过年,让我们对新年,没有了盼望和期待。然而,我小时候是无比盼望过年的。
小时候家在偏僻的农村,那里距能买到年货的集镇五十多里。对于足不出村的我来说,五十多里的距离是遥远的。因为大人不管是坐马车还是骑自行车去置办年货,都是大清早出发,日落后才回来。大人会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起集市上如何热闹,年货如何丰盛。这些话不断勾起我对那集市的向往。
终于,在我学会骑自行的那年,我随大人去办年货了。记得那天天气晴朗,也没有什么风。我扎上厚实的淡紫色的毛围脖儿,戴上自家做的棉手闷儿,随大人们出发了。很快,呼吸出来的热气在眉毛上、睫毛上、围脖儿上都结了霜。大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我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蹬车,不敢说话耗费气力,我能跟上大人的自行车,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但是我会不时地问,还有多久到镇上。因为,在我从心里,能看见那规模盛大的集市,简直比过年本身还带劲儿。
终于来到镇子上,在大人的指引下我看到沿街边卖鱼的长蛇阵,果然一眼望不到边儿。大人把我送进卖百货的大厅里,嘱咐我自己在这逛,他们去买年货,临走还给我留下几块钱,让我可以买点喜欢的东西。我满心欢喜的在琳琅满目的百货间逛了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只花几毛钱买下一副耳环,那是垂着的红色水滴,晶莹剔透,真美呀!尽管我还没有打耳孔,我依然买了,可以夹在耳朵上戴。后来大人看到我买这无用之物,就说“一定要戴呀……看你能戴吗?”那时候,如果买的东西没派上用场,就是浪费钱,而浪费钱是会让人心里有负罪感的。
这副耳环,我带过几次,然后就小小翼翼地包起来,时常拿出来看看。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美滋滋的感觉犹在心间。
临近过年那几天,我家里是人来人往。左邻右舍,前街后院的大人两手插近袖管,腋下夹着一张红纸来到我家。此时我家炕上早已放着一张方桌,浓浓的墨已磨好,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父亲背对着窗户盘腿坐在方桌前,正在给大家写春联。“春满人间福满堂”、“天增岁月人增寿”、“肥猪满圈”、“金鸡满架”等待,一副副春联带着墨香铺满炕上,柜盖儿上。邻居们自然要夸那字写得如何如何好,而我更羡慕父亲不断写出那些对联的神气样儿。后来我在农村工作了,一位老同事说,我是这个学校第一位能写毛笔字的女老师。
一张张福字贴上墙,一副副春联喜气洋洋地装饰着院门、房间的门,年来到了。作为小孩子的我,心里充满喜悦,也许是因为那一身新衣裳;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的美食;也许是因为大人们脸上洋溢着的满足的神采……
大年夜最隆重的就是燃放烟花爆竹。首先要在院子中心燃起一捆芝麻杆儿,然后就是鞭炮烟花次第绽放。我捂着耳朵仰望着空中的烟花,它们在寒冷中温暖着人们的年。小村的大年夜完全沉浸在鼎沸的鞭炮声中。夜空是神秘的,全村的鞭炮齐鸣是很震撼的,似乎这声音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那时的我,听着鞭炮声渐起,或稀落,心中总是若有所思。
而今,我已离开小村几十年了,现在的年不再有儿时的味道。儿时的年依稀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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