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散记(九):道是无灵却有灵

我们铜官梁姓人口不算多,村落规模不大,是在自然经济条件下以农耕为主的家族。家族的生存完全依赖于自然,这样伴随而来的必然是对超自然力的神灵的顶礼膜拜。

我们的家族很务实,崇拜的主神只有两位,一位是龙王菩萨,掌管水旱丰欠,是水神;一位是三眼灵官老爷,掌管消灾除病,是火神。

不知什么原因,梁家垅境內没有灵官庙,只在我们家后门山,有一块灵官牌位,上面罩一个陶缸,算是灵官老爷的道观。经常看到叔嗲去烧香,拜灵官。

龙王庙倒是有一座,庙宇不大,位于荷叶灞到牌坊之间的路边。龙王庙是集家族伦理教化、祈雨祭天、过年舞龙等多种活动于一身的综合性公共活动场所。它构成全家族的精神空间体系,维系家族发展,很多重要活动和仪式多在这里举行。

我奶奶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据她老人家说,龙王菩萨非常灵验,有求必应。我出生时是家中惟一的男孩,奶奶怕我养不大,请算命先生算八字(即算命),连请三位,都说我犯水煞,要避水才能长大。

于是,奶奶就带我到龙王庙去许愿,祈求龙王爷保佑我平安成长。毎年都带我去还愿,供献盘香、果品等给龙王菩萨享用。

龙王果然有灵,我家门前有一口池塘,池塘边上斜长着一棵树,枝丫很多,叶子密密层层向下垂着,像一把伞罩着池塘。池塘路面到水面落差有一米多,池水深约三米多。

我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和另外两位小朋友学大人玩舞龙游戏,我举龙头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他们跟在后面。头天晚上下过小雨,路面有点湿。当我们经过池塘边那棵树时,我一脚踩在塘边的野草上,脚底一滑,顺着树溜下池塘,双脚入水,两位小伙伴吓得大叫“救命!”这时正是半上午,大人们都去忙正事,哪里叫得应。

两个小伙伴认为我死定了,去做龙王爷的孙子了,眼睛都不敢往下看。他们哪里想得到,我这时正在练裘千尺的轻功,站在水上安然无恙,反提醒他们去家里叫人。

原来这棵树的根一半在土里,一半裸露在水中,有一条根像腊肠那么粗细,盘成一个弓形,就在离水面几寸的地方,我一下来,双脚正好就站在弓上,逃过一劫。

当我被从家里赶来的奶奶和表姑拉上来以后,只换了一条外裤和一双鞋子。奶奶认为这是龙王爷显灵救了我,如果偏一点,那我还有命在?于是带我到龙王庙,又是烧香又是叩头,供品加倍,感谢龙王爷的大恩。接下来,奶奶带着我,坚持年年还愿,直到离开家乡,迁居异地。

这件事,虽然惊险,却纯属巧合,回忆起来,对我没什么震撼力。真正让我难忘的是又过了五年,我十岁那年,全家离开家乡去长沙定居的那天晚上,我清楚地梦见一位身材高大、身着长袍、头上长角的老人,站在牌坊脚下,好像在为我送行。难道龙王爷真的有灵......

随着近代的破除迷信活动,庙宇的原始职能退化, 二十余年后,我返回故乡,已经找不到龙王庙的踪迹,它只留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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